醒来天已经黑了,我们还在大巴上晃,晃得我浑身酸疼无比。
“到前面我们下车。”封珩低声同我说了一句,我还没回答,前面那位大姐就跟装了窃听器似的,立刻弹了起来跟我们搭话。
“前面还不到地方,你们就下了啊,两位小哥在麻江有亲友?”
“麻江?呃,是啊,是啊。”我脸皮子有点发紧,这转折太僵硬,要说给我听,我一定不信这种蹩脚的谎话。
“啊,那可是得下去了,不过天都黑了,你们俩年轻人可得小心点,夜路不好走呢。”大姐一点不觉得我是说谎,反而很关心的叮嘱我们下车后要小心。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整个面部肌肉几乎不听我指挥,差点就要忍不住露出苦笑来。
“多谢,我们到了。”
封珩突然出声,声音沉稳淡定,顿时那大姐双眼冒光,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猜她会直接把封珩扑倒。
车一停我和封珩立刻下了车,到车下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扭头又看到那大姐趴在车窗上不停朝我们挥手,嘴里还说着有缘再见。
我顿时浑身一个冷颤,大夏天的,竟然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咱们来麻江做什么?”我问封珩,稀里糊涂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说带我去解蛊,难不成就是这地方?
我看这县城也还算可以,基础设施都挺完善,起码比那时候去罗布泊和云南的村寨要好太多,只是看着不像有高人隐居而已。
封珩嗯了一声,这哥们好像越来越少言寡语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那表情算是多了几种,否则以我这种喜欢看人表情猜测的人,实在难熬。
“就在县城里?”我继续问,我们俩是在县城马路上给放下来的,这会儿压根不知道往哪儿走,这大半夜的,要不是有封珩在,我一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安全。
封珩朝左右看了看,突然那伸手拦下一辆车,那车主摇下车窗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我,“干什么,大马路上拦车,命硬啊!”
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心里努力让自己平静,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封珩,瞬间那车主就变了脸。
“哟,小哥挺俊啊。”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开场白,心说如今这女人都没个新鲜词儿了吗?
“载我们一程,价钱好说。”封珩似乎带着很清淡的微笑说出了这番话,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他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出来。
女司机呵呵笑了两声,说免费,接着就扭头对着后面说道,“妹子,一边挪挪,让那个到后面坐去。”
她指的是我,我都没注意到她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女孩,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我们很快上了车,女司机一脚油门加速冲了出去,顿时我的脸就贴在了前面椅背上,我去,这大姐该不会酒驾吧。
我正想着,身边小女孩已经惊呼一声,说道:“姨妈,你开慢点,会遇到交警的。”
“啥,啥意思?”我扭头问小女孩,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刚从亲戚家出来,我小姨喝了一点点酒。”
我真想给自己嘴巴上来两下,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就说刚才看这女的脸色不一样,我还以为是妆画的重了。
“前面左拐下车。”封珩好像一点不担心,清凉的声音让人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不知道女司机是啥感觉,但她停车的时候确实平稳多了,我立刻提了背包下车,那小女孩还同我招手说再见,看起来挺乖。
我们刚下车,女司机立刻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车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却十分平稳,我看着直摇头,但不能不承认,这大姐,一定是个老司机,开的比我好太多。
“先找地方休息,明天租车去山里。”
丢下这么一句话,封珩直接朝最近的旅馆走去,我也赶紧跟上,顺便在旁边买了饭,这一天就喝了点米粥,这会儿早饿的不行了。
旅馆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外,就一台看起来比我年轻不了多少的电视机,洗手间没有淋雨,只有一个小小的洗手台,上头放着一次性洗簌用具,看着还算干净。
我胡乱洗了洗脸,立刻跑过去把饭打开,顿时一股卤肉香味直钻脑袋,勾的我口水差点下来。
“开动开动,饿死我了。”抬手把两人饭摆好,还没拿起筷子往嘴里送,封珩抬手阻止了我,“你暂时不要吃肉,那东西见不得肉。”
我啊了一声,嘴巴翕动了一阵,在小命和美食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小命,一筷子一筷子夹着青菜鸡蛋,时不时偷眼看看小口斯文吃肉的封珩。
暴殄天物有没有?肉难道不该大口吃,吃的满嘴流油吗?
虽然,我好像也没那么吃过……
苦逼的吃完饭,早早就睡了,开始我以为有封珩这么个大神睡在身边,晚上肯定别想睡安稳,谁知道我脑袋才一沾枕头,立刻呼呼大睡,一觉大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第二天早上,封珩没出去带早餐,我俩提了个煎饼果子直接去找租车行,找来找去,发现县里好像没租车服务,不得已只能到二手车去买了辆五菱宏光。
这可是神车,我左看右看,这门都快掉了,竟然还能开的飞快,也是没谁了。
“这笔钱我要算在叶风婉头上,你没意见吧。”
封珩开着车,整个车身一阵乱响,连我手里抓着的扶手都晃晃悠悠的,我没敢拉紧,生怕它就这么断了。
他握着方向盘,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就权当他是默许了,心里多少平衡了点。
我很想查查那张卡里还有多少钱,反正肯定不够我后半辈子混吃等死,想想就觉得心酸,我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以为可以给自己营造个安稳的晚年呢。
唉,我又日常养老想一遍了。
面包车在路上一路自带伴奏的往前开着,封珩时不时给我指路,让我奇怪的是,他要去的地方明明有国道和高速,可他却专挑一些隐蔽的小路走。
我忍住开了一天没问,夜里他找了个相对平稳的地方停车,我们就在车上将就着睡下。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问他,“干吗一直走小路,是鬼市的人追来了,还是王家?”
话一说出来,顿时觉得自己前路坎坷,不知不觉中老老实实的小青年,转眼就招惹了两个一辈子没想过要招惹的组织,热切看样子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日子啊,再这么下去怕是没法过了啊。
“嗯,他们在附近设有关卡,一旦被发现,会很麻烦。”顿了顿他又说,“鬼市的人追我们,王家的人应该已经进藏了,该担心的不是我们。”
我哦了一声,刚想松口气,突然想起李柏和白临夜这会儿不是去了藏区,“你是说,王家的目标是,是金刚杵?”
“他们的目标一向很明确,长生术才是唯一该关注的事。”
封珩闭着双眼,我看不到他的眼中的情绪,想想,即便人家睁开给我看,我也看不到他的情绪。
“嗯,有白临夜在,他们不会有危险,老李那身手也算不错了。”我自我安慰,偷眼看封珩,他不置可否,仍旧闭着眼睛,一副随时进入深层睡眠的状态。
我暗自叹了口气,与其担心比我强了不少的李柏等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好,身上这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封珩一路上不说,但也不难猜到很棘手。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我就再次发动这台几乎报废的面包车继续赶路,总算在入夜的时候到了目的地附近。
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找,我们这两天一夜都把附近山头兜遍了,才确定就是这座山头。
“这地方会有人?”我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峰,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地方除了山就是树,放眼望去连个屋子都没有,真的会有人?
封珩嗯了一声,反手抓住后座上的背包背上,示意我跟着下车,接下来的路要靠走的。
大晚上进山我不算第一次,但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要麻烦,乌蒙山上至少有条看起来能走人的路,这座不知名山上却一点没人来过的痕迹。
“咱们要去啥地方,我看附近好像没人啊。”我紧紧跟在封珩身后,尽量踩着他走过的地方上去,就怕万一踩空掉陷阱里去。
他一边往上爬,一边气息稳定的回答我,“大巫,他们的族人很少与外界联系,很久以前我来过这里,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大巫?是地方还是人?
我正想着,封珩又接着说,“石桌下的蛊虫很厉害,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还有能力解除。”
他们?那应该是人了,不过看样子又是像乌蒙山里的村寨一样,是个隐世的族群。
“用大巫形容一个族群,他们难道和上古的巫咸族有什么关系?”我踩着一个脚印往上攀爬,手里的树枝有点软,我不敢太用力,只能脚上踩的更稳一些。
“啊,是他们的一支,巫咸族早前经历过几次大规模毁灭,能留下的寥寥无几,大巫就是剩余那一部分的其中一个分支。”
我啊了一声,还真是跟巫咸族有关,还是渊源颇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