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肚子几乎要撑开精心打点了的西装,我能从他留得过长的胡须上看见他之前吃的东西留下的残渣。
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取出手帕来擦干净了那一点其实在其他人眼里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
“您好我是希家的长子,我来送今天的食材。”
葬礼过去一周了,父亲在大家的极力劝阻下还是要履行和领主的约定,毕竟若是不这么做的话,那个残暴的人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仅仅是一个言而无信的罪过他就可以把我们全家人处死。
“啊,今天的食材好早就送来了。”
那个男人又在手帕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我看见他厚重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舌头在口腔里探查什么东西。
“您会不会搞错了,我们家和领主签了合约的。”
他摆了摆手,“什么合约?你看看,”说着他抓起一颗父亲精挑细选过的菜蔬,把玩了一下,突然一口唾沫啐在上面,“就这种货色你们也敢送给领主大人!”
那颗菜蔬在我的脸上碎裂,男人很恶心的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正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听见他站着的位置的门后的地方响起一个慵懒而虚弱的声音。
那个男人,掌握着整个城市命脉的男人,在数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因为那场大病几乎瘦成了一把干柴。
“你是希家的?”
我连忙把粘在脸上的绿色汁液擦干净,鞠了一躬,“是的。”
你为什么没有死。
“把东西抬进来吧。”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大肚子的男人动手。“明天就不用来了。”
我看见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连带着那几乎模糊不可听,对我来说却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
你为什么没有死。
“为什么!我们家和您说好了的啊!”
我想要追上去和他谈出个究竟来,可能的话我想杀了他,趁着争吵的混乱。
大肚子男人用了极大的力道推了我一把,我感觉我撞在了山崖上,被推的地方,骨头断裂一样的疼。
“答应你们的是生病的时候的领主大人,现在领主大人已经焕发新生了,怎么能够同日而语!”
对啊,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新生命,怎么能和以前的那个丑陋的生命比呢?
我不在说话,看着那个男人嘴里一边嘀咕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话一边清点商品。
“这么些东西给你三十金。”
他没有在东西的价格上克扣我,真是说得上不幸中的万幸。
他把钱放到我的手上,突然抽出另一只手从已经落进我手里的钱里抽出了一部分。
“这些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了。”他一面说着,拿着被抽走的大部分钱财,脸上的表情像吃足了饲料的种猪。
啊,就是这样的,我到底在期望着什么,我居然还在相信这些人会给我活下去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父亲把账本推翻到地上连带那几张被我带回来的钱币。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父亲在房间内踱步,那双有些破旧的皮鞋在地上砸出一声一声可怕的声响。
突然他顿住了,两双因为焦虑和不安而在这短短一星期的时间里变成鸡爪一样的手掌,冲着我的脖子飞了过来。
“说!是不是你把钱都偷偷藏起来了!”
就这样掐死我吧,毕竟你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手上是不是会多出一条自己子女的命来。
“啊!你说啊!说啊!”
其实他的手没有什么力气,他的肩头的伤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在干什么!”母亲被弟妹突然发出的震动整个房子的哭声吓出了房子,她看见我在父亲的手中刚刚变得有些青紫的脸。
立刻冲了出来,可是她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她勉强撞倒了父亲,自己也跌倒在地上。
父亲松开抓着我的手,我看见那双没有光亮的眼睛里的怒火完全没有消失。他走到门边取下自己的衣服和帽子。
“我会找领主大人问清楚的!你在家给我等着!”
然后摔门而去。
“去给妈妈拿些吃的。”我拍了拍只知道哭的弟妹,两个人吸着鼻涕跑向了厨房。
“到,到,到现在他还在叫那个人大人。”
母亲从怒吼和撞击里使用了自己积攒到最后的一点力气。她就那样抱着我的抓着她的手晕了过去。
我看见脸上的肉几乎缩进颧骨里的母亲。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