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西蒙虽然已经面露老色,但是从那被健壮的肌肉撑起的外套下根本看不出老去的痕迹,他像一头站立的熊一样在各个殿堂里穿梭,被他的眼神注视的人就像在荒原上独行时遭遇了成年的雄狮。
他身上的血腥味无论如何都散不去,几乎变成了他除了容貌外的第二特征。
可是现在,他就像是被太阳暴晒之后的蔬菜,身上的精肉都干瘪了下去。那身军装显得太过繁重了,就像罩在蔬菜上的大棚。
他垂下来的两只手上能清晰的看见颤动的血管。
“你要是准备大吵大闹的话,已经提前有人来闹过了。”西蒙无力的抬了看起来只有骨架的手臂,指着墙上的屋里的残破。
“我并不准备这么做。我只是来问你理由罢了。”
不,奥托是知道理由的,他从那两名甘愿赴死的骑士的尸首上看见了理由,但是他想听西蒙亲口说出来。
“啊,我们只是想杀了那个怪物而已。”
这句话说出口时,就像寻常人说出我只是想要吃饭一样的简单。
但是奥托知道对于西蒙来说这句话一点都不简单,血腥的味道像薄膜一样包裹在那个老人身上,这句话出口的刹那膜就被撕破了,那气味变成根根尖针直逼着奥托的脑门奔袭过来。
奥托感觉血是直接从自己的鼻腔里喷涌出来的,而非是来自其它的外力。
“这是我们这些人的悲愿,不过是把他欠我们的讨回来。怎么?这种事也轮到你们小辈的人说道了吗?”
西蒙坐在那里,陷在褶皱眼眶里的眼睛冒出光来,只是感觉上的那个能给人巨大压力的人又回来了,就站在眼前手里握着刀,刀尖抵在胸膛上。
“怎么没这么吓唬之前那些人呢?”奥托看着那废墟有些惋惜。
“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魔王已经死了!”
寒芒要将心头刺出血来,奥托知道这个残烛一样的老人是在用自己最后一点的力量给自己施压,为了什么呢?这种不能让波吉亚一家独大的想法,可不是只有你暴露过啊!
没有丝毫退让,气势上奥托更是向前一步,空手抓住了西蒙的武器,凝成一点的视线里铸成了城墙。
他从未如此强硬的面对圣堂里的长辈过,那些人在死人堆里挣脱出来的洗练过得杀气不是他能比拟的,而且还有礼教的舒服。可现在面对这样的强压他似乎还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兴奋。
有人在按着他的肩膀给予他力量。
“你说什么?”
“以我兄长的名义起誓,魔王已死。”
西蒙的时间被“死”字强有力的坠击下被死开,奥托故意加重了语气,把每一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就像十年以前,凯尔文站在元老院上说话时的模样。
奥托忽然间觉得按在肩膀上的手是凯文的,那骑士永远是划破残缺黑夜的第一道光芒,他就是掉在地上的太阳。而此时的奥托觉得自己背对的并不是安静的长廊而是从海峡下破开大海的炎阳。
“他死了,死在我的手上。”
西蒙扑了上来,那动作比最强壮的猎豹袭击怪物的时候还要快,没有任何预兆,那明明已经萎缩了的肌肉瞬间把衣服重开的声音仿佛炸弹爆裂开来。
换做以前奥托是躲不掉那直直袭往胸口的两只手的。即使是现在面对面对质已久的这种情况。
就像预料到西蒙接下来所有的动作一样,那一丝一毫变化在内心不断与西蒙交锋的奥托眼里变得清晰可见。
收左腿,侧身,右手为拳准确的击打在还在前冲的敌人的肘部,左手立刻牵引因为剧烈疼痛而失去力量的右手掌。右脚发力旋转,右手化拳为爪,两人的重心完全掌握在奥托手里,一引一掷,西蒙便向着相反的方向摔了出去。
西蒙即使老了也到底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撂倒的角色,被摔出去后也只是踉跄了几步就站稳了。
“好啊,小子长能耐了啊!但是你觉得你这点皮毛本事就能收拾的了几千人的军团都收拾不了的怪物了吗?”
西蒙作势又要冲上来,奥托立刻作出了反应,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果西蒙再来一次他能比上次的回击做的更好。
但是继续缠斗明显不是办法,即使奥托打赢了又怎么样,新生代的骑士战胜了老元勋?这可不是值得宣扬的事,说不定回去还要挨父亲的敲打。
“我再说一次,冯·菲兹海默,死了。”
西蒙的时间再一次静止了,那一身正要火山爆发一般的肌肉立刻停下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有别于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