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只看着她,没怎么有情绪道:“别吵。”
兰蔻闭了嘴,脸上的惊慌还没能褪去,呆呆站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公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有荷似乎是没听见他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
早膳桌上只有他一个人,愣愣的看着包子,忽的开口问道:“如尘呢?”
兰蔻手一抖,连忙放下筷子:“昨天贪玩,把后腿伤了,被几位姑娘接过去看顾着了。”
有荷没再说话,用完了饭却径直往后面去了,看样子是要去瞧瞧如尘,兰蔻不敢撇下有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采蘩正在院子里晒药,采芣坐在凳子上绣荷包,如尘就窝在她腿上,惬意的伸着懒腰,冷不丁瞥见有荷,一个激灵就翻了身,就要跳下来。
“别动。”
有荷喊了一声,音量不算大,院子里却十分安静,采蘩采芣都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带着诧异,她们还从不曾见过有荷这样说话。
以前那个连直视旁人都不敢的少年,好像突然就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提起这个话茬,采芣伸手按住如尘,掐着前腿将他抱起来:“这小东西见着你觉得喜欢,倒是咱们几个尽心尽力了一回,人家还不领情。”
有荷接过如尘小心翼翼的顺了顺毛,沉默片刻道:“我……能照顾他吗?”
采蘩满脸惊讶,这还是有荷头一回主动讨差事。她忙不迭就要答应,却看见采薇从外面进来:“你怕是没这个功夫了。”
有荷垂头看着如尘,看得出来有些失望,却并不明显,采薇微微点头:“昨日厉王在承义侯手上吃了亏,今天便出了幺蛾子,外头都传的厉害,说是发现了王爷身上的物件,在山崖底下。”
有荷手一抖,如尘险些被丢下,采薇匆忙扶了一把,安抚的顺了顺如尘的毛,继续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乱分寸的,如今府里没个主子,管理下人便要难上许多,我和大管家商量了一番,想着让你来帮帮忙……”
有荷看着他,眼里带着茫然,没多少惶恐,却多了些事不关己的淡漠。
采薇心里一跳,脸上的笑容险些僵住,她顿了顿:“我是想你毕竟是从低等下人升上来的,对他们也多了几分了解,总好过几个管家过惯了富贵日子,人事不通的好。”
有荷没说话,采薇头一回猜不准他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们治府要严,却也要宽,捏得住脉门,恩威并施,才能让下人服帖,你是最合适的人,不说你和爷的关系,单就你是从豫州回来的人,你说话,就比旁人管用。”
肃王府并不是真的没有主子,只是那三位身份相同,背景也是不分高低,偏又没人自己出头,采薇到底是个下人,贸贸然的,无论去请谁,都会被另两位责难。
一山不容二虎,若是三个人都请出来……王府怕是会更乱。
是以,当大管家提出来扶有荷上位的时候,采薇几乎是眼前一亮。
并非她多么信任有荷,毕竟他的能力在哪里,做不了多少事情,她只是看中了有荷的听话,和不争。
让权让的安心,收权收的省心。
只是眼下有荷这幅样子,却让他有些摸不准了。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改变了很多,身上原本的淳善慢慢被别的东西遮掩起来,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他变得出色,却让熟悉他的人十分惊讶。
他变得太快了。
自豫州回来之后,有荷便不再看别人,他仍旧是有荷,却不是那个愿意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有荷。
采薇有些心疼,却说不上来由,明明这种变化,其实算是好事。
“我试试……”
她听见有荷说,语气仍旧带着同以前一样的不确定,但是更多的却是平板,他的情绪波动已经很微弱了,或者是察觉出了自己只是个传声筒,也或者是真心要为王府做些什么……
采薇现在摸不准有荷的想法,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怕是会忙起来,我再物色两个丫头给你用,这阵子先让秉文跟着你,外头的事我们几个帮不上忙,你怕是要受累了。”
有荷点点头,默默的把如尘交给了采芣。
事情一定下,有荷便被秉文给带走了,对方显然知道他于读写上还有些吃力,给他看书册的时候都在一旁解说,他给有荷看得书很杂。
大启的国法条例,民间的风俗人情,甚至各家达官显贵的爱好私密。
这些东西比起楚辞来说实在是好记的多,然而有荷还是听得晕头转向,秉文安抚他:“这些东西也不是全要你记住,只是脑子里要有个影子,免得被人钻了空子,若是真要用了,我自然会提醒你。”
有荷道了谢,仍旧低着头看书,秉文瞧着他那样认真,倒不好再说话,该讲的都已经讲了,他处在这里并没有旁的用处,干脆就出了门。
兰蔻正坐在门口守着,秉文瞧了她一眼,凑故去说话:“你主子最近怕是要忙起来,你须得多看顾着些,衣食用度不要短缺了。”
兰蔻连忙答应,脆生生道:“公子现在这样得用,谁敢怠慢他。”
秉文点点头,和小丫头没什么话可说,干脆去忙些琐碎事,半路上遇见成大带着彭勇匆匆往外走,便招呼了一声:“这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去?”
成大一脸苦色:“禁军城外操练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乱葬坑,挖出来十多具尸体,宋将军眼睛毒,一眼看出来有问题,请了刑部的人去瞧,那仵作不中用,被尸气给缠上了,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我这被临时抓了壮丁,只能过去瞧瞧 。”
秉文已经:“这么厉害?你别急着去,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糯米也带着了?别步了别人的后尘。”
成大摆摆手:“哪能啊……”又嘱咐道,“我瞧着这事怕是不太平,咱们府里的人还是看严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秉文一怔:“你这话……”
成大凑过来,小声道:“那死了的人里听说是有禁军汉子的姘头,是相府的丫头,被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