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空等了一夜,早上爬起来,眼底的血色更浓了些,他自己收拾了,也不再用兰蔻去传话,自己跑去找采苓。
采苓的风寒看起来颇重,正烧的满脸通红,含含糊糊的说些梦话。
有荷杵在她床边看了一眼,心里千百个念头,数不清的话,却到底也没说出来,只问了问旁边伺候的小丫头,小丫头似乎很是怕他,他问一句,她才说一句,却也说的十分含糊。
有荷慢吞吞答应了一声,带着几分惋惜道:“那你熬好照顾她……我以后再来看她……”
小丫头心虚的很,慌乱的道了谢,眼瞅着人出了门才长出一口气 ,轻轻一推采苓:“姐姐,人走了。”
采苓睁开一只眼睛,只瞧见有荷的背影,抬手擦了擦脸,一把掀开了被子:“热死姑奶奶了,这小东西再不走,我这就不是风寒,是中暑了……”
话音落下,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她正装病装的闷,立刻探头瞧了一眼,却见是彭勇提了两包糕点来看她,对方看起来仍旧精神奕奕,脸上带着浅淡的笑,胡若男没有少年模样,倒像是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采苓瞧见他就来气,听着他问自己情况如何,立刻张嘴道:“要你管!自己都半死不活,哪那么多旁的心思去管别人!闲的你!”
彭勇被怼的一愣,随即笑起来,并未隔着窗户说话,只将糕点递给了小丫头,留了句话,说是采苓没事,他就放心了。
他走的干脆利索,采苓心里反倒又多了堵了一口气。
有荷出门时倒是与彭勇走了个照面,却是谁也没说话,只对视了一眼,彭勇瞧着他脸色不好,又是从采苓屋里出来的,还当是对方出了事,这会听见动静,知道对方并无大碍,心里边有些困惑。
然而他不会去找有荷问,有荷也不会来找他说。
有荷却是想不到,他今日见到的人里,竟只有彭勇一个勉强算是管是的,剩下的人,三位姑娘也好,三个管家也好,竟没有一个在府里。
他只觉得实在是凑巧,却还想不到旁的上面去,只在府里转了一圈,无功而返后,静下心来读了会楚辞。
先前觉得枯燥无味,佶屈聱牙的东西,换了心情再看,竟然也有些意思,有荷坐在书桌前,一直看到晚上,只中间见了两个小管事,说的却也是琐事,再抬起头时,眼睛有些干涩,显然是看书看得太久了。
厨房特意做了明目的膳食来,有荷今天的胃口倒是好,一碗粥,一碗饭,一碗汤,都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即去花园里溜了一圈,看着十分惬意。
云崇本想冷静两天,得到消息,却是又生了一场闷气,心里的火气也完全压不下去,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给这个小东西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肃王殿下气的晚膳也没能吃进去,等月上中天,气势汹汹的直奔王府。
肃王府主院仍旧冷清的过分,一个下人也无,云崇冷笑一声,推门进屋,却是一进去就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有荷睡着了。
云崇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虽然脸上仍旧怒气勃发,脚下却是放缓了力道。
这一顿,他那连成片的怒气竟然就被卡住了。
轻手轻脚进了屋子,见到有荷安然睡着的模样,云崇愕然发现,自己被卡住的怒气竟然凭空就散了。
他自己也十分惊讶,杵在床前恍惚了片刻,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虽然心里愤怒,却到底还是更信任有荷一些,他愤怒的是有荷全然不顾虑自己的安危,然而更深层次的,却是根本不曾相信有荷会背着他找别人。
那个小东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云崇轻轻叹了口气,瞧着有荷月光下白的过分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随即汹涌的想念便势不可挡,他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一口,叹息一声,手顺着衣服摸进去……
睡着的人仍旧安稳,如同以往数不清多少次他夜访的时候一个模样,云崇想着他前夜那吓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疼惜,尤其是他梦里还那样一声声的喊他……
云崇动作越发温柔,满是怜爱缱绻,只恨不得能将世上最好的给他……
危机感来的十分突然,云崇自柔情中猛地抽身,身体灵活的往后一躲。
锋利的刀刃几乎贴着他的脸皮划过,来势凶猛,虽然没有章法,却颇有几分背水一战的决绝。
虽然如此,对云崇却是毫无威胁的,若非他刚才出神了,这一击连用出来的机会也没有。
云崇挑眉:“这是要谋杀亲夫?”
行凶的人一愣,慢慢睁开了眼睛。
玄衣卫听见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却没说话,摆明了要看戏,云崇侧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房梁,玄衣卫们不情不愿的又缩了回去。
有荷一无所觉,怔怔的看着云崇,半晌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云崇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他的手,有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
有荷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不可置信来:“王爷?”
云崇碰了碰他的脸,那里浮现出了巴掌印,有荷显然没能控制好力道,虽然他只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云崇瞧着他这幅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凑过去,轻轻蹭了蹭他。
有荷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忽的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词,鸳鸯交颈……他们俩的话,或许应该叫鸳鸳交颈……
有荷用力到手指发麻,却不肯松手,察觉到云崇要往后撤,他连忙凑过去,把头搁在他胸口,手仍旧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云崇拍拍他的后背:“让我看看你,这几日过来,连灯都不敢点,就怕惊了你。”
有荷听见,连忙下床去点灯,又把灯台搁到了床边的矮桌上。再爬上床时却只眼巴巴的看着云崇,并不动作。
有荷的胆怯自卑和小心翼翼,并未如同传给他的消息那样,一点点的在他身上消失,也或者是曾经被藏起来过,只是再见到云崇的那一刻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云崇眼前的小东西,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将他揽进怀里,他头一次有了后悔这种情绪,或许他应该更早一点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