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有荷在豫州事情结束之前最后一次见云崇,半月之后,皇城的下人谋杀案便被结了案,说是查到了凶手乃是庄家的长子,庄闳。
凶手却没有抓捕归案,据说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普通衙役并不是对手,大理寺卿已经往宫里去求高手协助办案。
有荷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呆了呆,前些日子见着那人的时候,虽然确实看着挺疯狂的,却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大概那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吧……
江湖上的这些武功真是好危险,说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了……真是好突然。
有荷对江湖上的事一知半解,并不明白其实一个高手要入魔并不容易,何况还是庄家的继承人,练习的功法都是经过几代人实践完善出来的,出风险的概率,几近于无。
云崇特意命人去查了,免得是有人混淆视听,另有图谋,然而玄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却也是庄闳真的出了事,说是武林盟追杀苗疆虫师的时候他中了招,几乎是眨眼间就狂性大发,虽说因此将虫师斩于剑下,却是彻底的神志不清了。
庄家起初并不肯放弃,将人带回去困在庄子里,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却到底没能出效果,后来便慢慢没了心思,由着人自生自灭了。
云崇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知道,庄闳这是被当做了替罪羊,然而幕后黑手,他本能的以为是厉王,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对方不至于这么蠢。
然而当今天下,有能力做这件事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云崇一时也想不到,除了他们兄弟三人,还有谁能做这样的事……
不过,既然事情是大理寺办的,云崇也就懒得再费心思插手,若是其中真有内情,想来皇帝定能一眼看出来。
德纯带着几个门客研究了几天,总算将那封信给完整的译了出来,云崇亲自带着人去查证据,他本以为自己失踪这么久,对方早该放松警惕,查找证据,本该不是难事,却不想连着夜探几回,竟一无所获。
云崇思来想去,决定兵行险着。
这一日大理寺正好将各府收押的下人放出来,大案破获,浮在头上的阴影总算散去,皇城大街顿时热闹非凡,即便事不关己,得知恶人已经伏法的消息,皇城百姓们还是十分高兴。
连带着几户贵人府邸,也有女眷出门闲逛。
宋安康正是带着刚满三岁的小侄女出门闲逛,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往王府去瞧一瞧有荷,虽说上次匆匆一别,两人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架不住他对云崇的房内事十分好奇,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这五脏六腑,都蚂蚁爬似的痒得很。
正偷偷摸摸往街尾走,冷不丁瞧见一个背影,十分熟悉,宋安康愣了一愣,不由的揉了揉眼睛,随即满脸惊喜,小跑过去:“肃王殿下?!”
云崇脸色一变,扭头看见宋安康,轻轻摇了摇头,宋安康一怔,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坏了云崇的事,顿时惊得白了脸,无措道:“殿下……我……”
云崇摆摆手:“只当没看见我,莫要和旁人提起。”
宋安康恍然:“您这是有大事要做?我能帮忙吗?”
云崇十分无奈:“豫州一事牵扯甚广,我如今已经得了证据,只是秦奉来那老匹夫藏得严实,只将六部的几个蛀虫查了出来,你是帮不上忙了,不妨去和承义侯打个招呼,说不得本王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宋安康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我这就走了,我今天谁也没见到,你放心。”
云崇欣慰点头,一转身钻进人群里。
宋安康立刻抱紧小侄女,慌里慌张的往回走,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了,只想着云崇回来了,他果然没事,一面是欣喜,一面是紧张,豫州的事竟然牵扯这么大,他得赶紧回去,万一被旁人知道他今天见了肃王,说不得会有麻烦。
而此时肃王现身的消息,却已经在眨眼间就传到了几位重臣的府邸,皇帝听到下面递上来的消息,十分无奈:“这小子又想做什么……”
万丰衣将皇帝吃了一半的冰碗撤下,送上杯凉茶:“肃王想什么,还有什么人比皇上更清楚?”
皇帝蹙眉看着凉茶,又看看那冰碗,嘴唇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万丰衣便只当没看见,挥挥手让端着冰碗的小太监下去了。
皇帝瞅着小太监的背影,不甚在意道:“这打草惊蛇也不知道顶不顶用……这炎炎夏日,朕多吃两口也不碍事……”
万丰衣低眉敛目,一副全然没听见的模样。
皇帝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一推御案上的奏折,迁怒道:“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当写个折子,脑子里面都是浆糊吗?一群蠢货!”
万丰衣仍旧是原来的模样,甚至都不曾多瞧皇帝一眼,皇帝愤愤的踹了一脚御案,将奏折翻得呼啦啦作响。
小太监瞧着他面色难看,战战兢兢进来,哆嗦的连话也说不清,皇帝正要发作,万丰衣已然摆了摆手,笑道:“太子殿下求见,想来是有要事,皇上可要一见。”
皇帝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宣。”
太子今年不过十五,已是仪表堂堂,早已入朝听事,也在吏部领了差事,行事沉稳有度,颇得朝臣赞誉。
这是皇帝的次子,长子生母乃是皇帝年轻时候的贴身丫头,屡次为他试毒,几次险些丧命,虽然救过来了,却坏了身子,却不想这毒竟也传到了孩子身上,是以虽有长子之名,却是一直缠绵病榻。
皇帝念着旧情,对母子二人多有宠爱,却也明白大皇子那身子骨担不起一国重任,只当个闲散王爷养着。
此时父子两人相见,万丰衣便告退出去,恰在柱子后面瞧见大皇子的贴身丫头:“你怎的过来了?御书房重地,你是不要命了?”
小丫头一笑:“奴婢正是奉了大皇子的令来给皇上送东西的,劳烦公公通秉一声。”
万丰衣一顿,压低声音含糊道:“太子刚来,看着是有要事,大皇子有什么东西只管交给我,等皇上得了闲,我替大皇子呈上就是。”
丫头脸上闪过落寞,强笑道:“那就谢过大总管了……还是太子好,咱们大皇子整日连屋子也出不得,想见见父皇,也没法子……”
万丰衣心中恻然:“这有什么,皇上心里记挂着大皇子呢,前些日子还嘱咐我给大皇子送一副棋子过去,乃是波斯的送来的宝贝,独这一份,你且随·我来……”
小丫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连连道谢,又对着御书房磕了三个响头,欢欢喜喜的跟着万丰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