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启都被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秉文却始终说不出口,连兰老板都来问他,要不要帮忙,却是被拒绝了。
好在一行人走的都是小路,人迹罕至,直至到了皇城,有荷也没听见风声,然而皇城近在跟前,云崇出事的消息,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了。
秉文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委婉的表达那个消息,冷不丁看见厉王府的人腰间系着麻绳,顿时一愣,心道难不成厉王府有人辞世?
他找人打听了一下,顿时怒火中烧,扭过头来刚巧看见那人和商贩说话,说的正是这件事,火气登时便憋不住了,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厉王府下人正和商贩诉苦:“唉,咱们厉王就是仁义,你说人家肃王看咱么一只不顺眼,如今对方出了事,还让我们这些奴才戴孝,你说,做这么多,人家也不领情啊……”
话音未落,人就飞了出去,商贩吓得一抖,直觉这是肃王府的人来算账了,厉王府这事做的不厚道,人只是说了失踪,还没说死呢,就给戴孝了,按得什么心呐……
可这些贵人们的事,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掺和的,见有人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和厉王府下人厮打在一起,连忙收拾了摊子上的贵重物件,连案子都顾不上收整,匆匆躲开了。
秉文身怀武功,又带着气,下手稳准狠,也不管技巧,转挑疼的地方打,却是死手,显见是要将人活活打死。
兰老板嘶了一声,正要上前阻止,一路上嫌少说话的有荷却忽的喊住了他。
兰老板只当有荷担心他被波及,立刻摆摆手:“你放心,这种程度,还难不倒我,一会就给你把人带回来。”
有荷只好又喊住他:“我是说,你别管。”
兰老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他这一会可就要把人打死了。”
有荷瞥了一眼,厉王府那下人,确实已经满脸是血,进气多出气少。他有些不忍,扭开头不肯再看,却仍旧没有改口。
兰老板眼睛微微一亮,来了兴致:“不然我去帮个忙?”
有荷摇摇头:“这是肃王府和厉王府的事,你插手不太好。”
兰老板心中十分惊奇,却觉得肃王殿下果然会调教人,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这才多久,连气势都变了。
这冷眼看人生死的姿态,倒真有点意思。
皇城大街上出现了斗殴事件,很快便有守城军来查看,有荷看着兰老板,欲言又止,兰老板笑笑:“明白。”
他拿了云崇的令牌:“肃王府解决私怨,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守城军校尉一愣,虽说肃王如今生死不知,可到底在军中威望深重,校尉对他亦是十分敬重,稍作犹豫,便让人撤了,自己却留下预备着处理后续。
秉文到底也没将人打死,并非留了手,只是不想他死的痛快,如今那厉王府下人,虽说是还留着一口气,却绝活不过三天,且内脏破裂,药石罔效,只能等死。
手段堪称残忍,城中百姓却不知道其中蹊跷,见他收了手,又往马车里去,只当这事过去了。
秉文冲动过去,才想起来自己怕是给肃王府惹了麻烦,他虽不惧,却仍旧有些不敢面对有荷,也不知是何时起,仿佛对方已经成了王府的另一个主人。
秉文隔着车窗请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事做的对不对,却下意识的就做了。
车内一片静默,秉文还以为是有荷被他方才的凶残行为吓到了,颇有些不知所措。
正要求助兰老板,就听见有荷用从来没有过的十分冷漠的声音说道:“妄言肃王殿下者,死不足惜!”
秉文一愣,有荷的声音其实还算稚嫩,这话说的虽是无情,却不见多少气势,可他还是从里面听出了点熟悉的意思,仿佛带着云崇的影子。
他顿时有些激动,仿佛找到了撑腰的人,这就要转身再补上一下。
有荷却又开口了:“将人送回厉王府,就说他家不懂规矩的奴才,肃王府替他教训了,登门致歉倒不必,只管好自己人就是。”
秉文这回才是真的惊讶了,虽然听出有荷这话说的底气也不是很足,却完全没打算反驳,这事到底也是厉王府先挑起来的。
秉文领命去了,兰老板摸摸鼻子,老实的驾着马车往肃王府去。
车里有荷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些话,他连想想都觉得恐慌,没想到,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他摸摸额头,一手的汗,一只手伸过来,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轻笑道:“做的不错,孺子可教。”
有荷就红了脸,小心翼翼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王爷……”
云崇拍拍他后心,眼底露出柔和的神色来,有荷正要再说话,眼前忽的一黑,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再睁开眼睛时,车里却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却浑然未觉,仿佛是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奇怪自己手里怎么拿了帕子,还出了一身的汗……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王府门口,因着先前大街上的一幕,百姓几乎都知道这车里的人不好欺负,纷纷自动让了路,却又隔着远远的看着,想瞧瞧那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却不想马车在府门口竟然没停,直接走了进去,百姓们顿时大失所望。
有荷被扶下马车的时候,就瞧见兰老板的神情有些奇怪,他有心想问,三管家已经派人来取马车,同时带了软轿来。
有荷心里还是有些怕三管家的,精神却不舒爽,便干脆不理会,懒洋洋的上了轿子,也不曾说什么话。
三管家气的眯起眼睛,暗自嘀咕了一句,下贱胚子,却也碍着对方得宠,不敢放肆。
兰老板倒是听见了,却不在意,这孩子今非昔比,谁知道日后会有什么造化,这些狗眼看人低,早晚都会有人收拾,他不必多管闲事。
他素来随心随性,从不多在人前晃荡,眼见有荷进了主院,被几个丫头围起来嘘寒问暖,便纵身一跃,跳上屋顶。
他本想无声无息的走,却不想肃王府的暗卫着实可恶,竟然生生将他追出去二里地,若非他身上还带着云崇的令牌,指不定还要被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