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连连点头,他这会倒是摆起了架子,只点点头:“正是。”
大管家继续道:“只这御赐之物,既是荣宠,又是督促,乃是皇恩浩荡,天子威严的体现,搁下这数不清的东西还是要看好了,万一碰了砸了,这蔑视天威的罪名,就是王爷也担待不起。”
李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快,把两个小崽子带进去,别让他们把东西碰坏了。”
李母听得一愣,有些不情愿:“这些好东西不都是咱们的了?碰坏了又怎样……”
她话音一落,就听碰的一声,却是一只人高的青花瓷瓶被碰着了,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大管家脸色一变,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王府奴才连忙跪下磕头:“大管家饶命,刚才这小公子跑过来,奴才被他撞得一时站立不稳,才碰到了花瓶,奴才冤枉啊……”
大管家冷冷一笑:“冤枉?损坏御赐之物,管你是不是冤枉,来人,就地正法。”
李家及李家村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大管家身边的人抽出到来,对着那奴才劈了一刀,人当时就倒了下去,血流了一地。
说杀人就杀人……
周围人齐齐被镇住,大管家却还气定神闲,朝李勤拱拱手:“莫怪莫怪,下人不懂规矩,咱们接着验看吧?”
李勤拿着单子手都抖起来,李母也不敢在说话,连忙去拉孩子,要把两人带到屋里去。
那孩子却是丝毫未受影响,见人死了,反倒上前踢了两脚:“让你刚才推我,让你推我,死了活该……”
李勤脸色大变,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把人带进去!”
孩子被打蒙了,回过神来坐在地上就要打滚,大管家闲闲的看戏,李勤脸上挂不住,抬脚一踢,孩子当时就没了声,李母生怕他在动手,连忙把人拉起来回了屋子。
李采莲松了口气,虽然这些东西贵重的很,甚至不小心还会牵扯上人命,可这也越发说明了王爷对她的重视,这么多竟然全都是御赐之物……
李采莲心中欢喜不已,催着李勤赶紧继续,待父女二人将东西一一验看完毕,与单子都对上了,已经是日薄西山,好在冬日里村民十分清闲,竟也一直看热闹看到现在。
李勤还想留人吃饭,张嘴喊李母让他去割肉,却不想大管家一摆手:“不劳烦了,咱们这单子验看完了,也该做正事了。”
李勤一愣:“还有正事?”
这送聘礼不就是正事吗?
大管家一笑:“肃王乃皇上胞弟,又劳苦功高,如今总算有合心意的人,皇上自然是要亲自下旨赐婚的。”
李采莲羞红了脸,跺跺脚就要往屋子里跑,大管家笑一笑:“姑娘还是听一听的好。”
李采莲心里砰砰直跳,这地方简陋的很,没有香案,便也只能凑合着宣读旨意,她跟在李勤身后跪下,额头磕在地上,耳朵边上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忽的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来,刺的她耳膜有些疼,不由心道,原来宫里的太监声音真的这么尖……
等她回过神来,旨意已经宣读完毕,然而李采莲却没在里面听见自己的那名字,她抬头看向李勤,却见对方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问道:“贵人,这旨意是不是拿错了?我哪里有个叫有荷的孩子……”
大管家冷冷看着他:“大胆,圣旨你也敢质疑?不要命了吗?!”
李采莲只觉得晴天霹雳,有荷?那不是那个小杂种在云舟馆的名字吗?
李采莲失声道:“不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肃王怎么能娶个小馆,那可是个千人骑的贱货……”
大管家眼神一利,平地一阵风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便在顷刻间印在了李采莲脸颊上,这一巴掌力道用的稳,不知破了她的嘴角,还拍掉了两颗牙齿,以至于李采莲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管家冷笑:“王妃的名号也是尔等能直呼的?以下犯上可是入罪的,不过今日到底是大喜的日子,王妃又素来宽厚,今日就不计较了……咱们这就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将李家村闹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知道李勤有个大儿子,七八岁的时候就当成骡子马在用,后来又莫名不见了,李勤说是送给人家享福去了,可村里人都明白,那是让他给卖了。
只是卖到哪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只寥寥几人曾在洛城碰见李勤撒泼,这才知道原来人被推进了那样的火坑。
倒是有人想说出来,让那姓李的没脸,然而对方一个泼皮无赖,他们实在惹不起,便只好躲着了。
却不想今日竟是这样的情况,那被卖了的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大造化,搭上了一个王爷,还被皇帝亲自赐婚。
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村民们看着李家人的目光慢慢幸灾乐祸起来,先前的羡慕嫉妒,这会倒是消散了不少,看那位贵人的神色,好像对这一家人也不喜欢。
尤其是李采莲,这蹦跶了好一阵子,一个姑娘家还跟着验看聘礼单子,也不知道羞耻,结果这忙前忙后的,竟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村民们的嘲笑声一阵阵的往耳朵里钻,李家父女俩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李勤脸色变换不定,忽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打在李采莲脸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你攀上了高枝,你倒好,还不如那个小杂种!我打死你!”
李采莲自然不肯让他打,从地上爬起来:“你凭什么打我,要是当初去哪里的人是我,现在当王妃的也是我,都赖你!”
李勤脸色铁青,当即就要抽棍子,两人闹的不可开交,村民们仍旧看热闹,倒是村长提醒了一句:“你们关起门来自己闹就闹吧,可别把这些金贵物件给弄坏了,这可都是人命了,你们一家才五口人,可不够赔的。”
父女二人齐齐一僵,都扭头往那碎花瓶看去,那里还残留着血迹,尸体却已经不见了,两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他们总算回过味来,这哪里是聘礼,分明是祖宗,既不能拿来花用,也不能拿来显摆,若是被人碰坏了,就是一条命啊……
李采莲恨不得现在就把东西退回去,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冷不丁屋子里一声哭嚎:“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