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惊魂未定,有荷却镇定非常,反而看着采薇笑了笑,转身进了内室,拿了伤药来。
采薇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连连摇头:“这怕是王爷寻来特意给你用的,我这不过是皮肉伤,用不着这样的好药。”
有荷顿时红了脸,仍旧给采薇敷了药,采薇也没拒绝。
采苓这时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采薇,还未等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采薇连忙上前安抚:“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
采苓抱住她的腰,哭的撕心裂肺,采薇十分无奈,看着有荷摇头一笑。
有荷指了指内室,意思是说他暂且回避。
采薇颔首,心中欣慰,有荷虽说成长的慢些,到如今,也到底有些风采了。
采苓哭够了,拉着采薇不准她走,非要她解释清楚,采薇戳她额头:“你去问公子,这么大人了,死活不长脑子。”
采苓被骂了也觉得高兴,果真欢欢喜喜进去找有荷,有荷却也是懵懵懂懂,采苓蹙眉:“那你如何知道,采薇姐并没有要杀你?”
有荷想起云崇临走前说的话,罕见的一本正经:“我相信他,他不会留下危险给我的。”
采苓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尚丰海一直被堵在主院之外,不能寸进,直到里面丢出来一具尸体,他才彻底变了脸色,却也没说什么,只长长叹了一口气,拱手告辞。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回走,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云崇立在门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清冷的很。
尚丰海不敢看他,匆匆行礼便走了。
肃王府未曾接旨,自然也不算抗旨,而皇帝的本意,也不是给肃王府扣上抗旨的帽子,只想压着这个犯浑的弟弟回到正途。
却不想一切竟会如此结尾。
云崇进了住院,数百人见是他,才松了口气,纷纷散开,各司其职。
寝殿门口还淌着未清理的血迹,跟进去的采蘩采芣顿时一惊,匆匆往前两步,见采薇包着手正在浇花,顿时送了一口气,采蘩上前两步,握着她的手,问她:“伤的如何?”
采薇安抚一笑,对云崇一礼:“奴婢幸不辱命。”
云崇点点头,停顿片刻,上前一步,对她一礼,三人齐齐一惊,采薇慌忙避开:“爷可折煞奴婢了,一切本就是奴婢该做的,爷莫要如此。”
云崇抬头看她:“我只为你救我心爱之人谢你,无关主仆。”
采薇神色复杂:“王爷……”她叹了口气,将话头吞下,转而道,“王爷进去瞧瞧公子吧。”
云崇点头,疾步往里面走,三人都识趣的没有跟进去,采蘩要看采薇的伤口,采薇心不在焉,由着她解开包着的布条。
采芣忽的握住她另一只手:“你总爱想太多……时至今日,你总该明白,并非我们觉得好,爷也会觉得好……便是皇上也做不到如此,何况我们?”
采薇一愣,却不想自己的心事竟被采芣看出,脸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采芣拍拍她肩膀:“别想太多,没什么意思,咱们本就是下人,能让爷过的快活才是真的,旁的钱权富贵,咱们见识了多少,有什么意思呢?”
这番话倒是醍醐灌顶,采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颇有些感激的握住了采芣的手:“真是多谢你……”
“谢什么,咱们本就是姐妹……若是真有心,我可听说了大管家和王爷提了亲,你们成婚那日,你多给我杯喜酒喝就是。”
采薇顿时面红耳赤,还不等说什么,采苓便走了出来,隐约听见了采芣的话,顿时精神了:“就是就是,别人都去灌新郎,咱们就该去灌新娘,我还没见过采薇姐姐喝醉的模样呢……”
采芣朝她一笑:“哎呦,你还惦记别人呢,爷的意思可是,将你们的喜事一起办了,也不知到时候我和采蘩能不能忙的过来……”
采蘩也不由笑了,采苓羞的满脸通红:“哎呀,要死要死,我不和你们这群不知羞的说话,我我我忙着呢!”
她一跺脚,转身跑了,三人对视一眼,不等再说笑,云崇便牵着有荷走了出来。
三人都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玩笑的声音大了,吵着了这二位。
云崇看了三人一眼,朝外头道:“传大管家来。”
大管家并未走远,不过片刻便来复命,云崇看着他:“开了我的私库,你们的喜事……总要提前准备准备。”
采薇蹙起眉头,几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云崇这时候提起他们的婚事,竟有些处理后事之感,着实让人心慌意乱。
采薇忍不住道:“爷……”
云崇摆手:“只管去,旁的,随后再说。”
采薇已然有了预感,试探道:“那奴婢先去为公子收拾些东西吧?”
云崇并未立即答应,采薇心里慢慢涌上来些希望,然而云崇到底还是低低一叹:“只收拾随身衣物便是,别的,日后怕是用不上了。”
采薇虽然早有猜测,此时听见云崇确认,却仍旧有窒息之感,她垂下头,眼睛酸涩难忍,强忍着悲痛低低应了一声。
云崇并不爱书画古玩,私库里多是些真金白银,再有就是珠宝首饰,云崇也不打开细看,一个丫头给了两箱,剩下的都让人搬了出来。
显见是预备着随时就要搬走的。
采薇悲痛过去,倒是慢慢缓过神来,即便没有有荷,先前太子之事也到底在兄弟二人中间划上了裂痕,虽说现在并未显现,可难保有一日,皇帝不会想起来,因着这个弟弟,他曾少了一个儿子。
皇帝现在仍旧英明神武,可一旦步入老年……
如今云崇的身体暗伤遍布,实在不宜再上战场,趁此机会好生修养,闲云富贵一生,岂不比在这皇城担惊受怕来的好?
采薇想通,便张罗着几个丫头收拾东西,主院以及外头的人却并没有惊动一人,这里的动静,外边的人即便是听见了,也只当是云崇要给几个丫头挑嫁妆。
却是浑然不知,就在这一日夜里,王府的主事之人,除了一个二管家,都走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