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招了人来,说要开库房找些东西,大管家猜着这是要给林逸做脸面,连忙拿了钥匙,亲自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还未出前厅,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小厮拦住了,小厮年岁不大,还没经着多少事,脸上都是慌乱:“不,不好了,王爷,外头来了好多人,把咱们王府给围了。”
云崇一挑眉,这倒真是新鲜,先帝死后,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如今的大启,竟当真还有这样不怕死的。
“正好,爷心里不痛快,咱们就出去瞧瞧热闹。”
府里的青衣卫已经被惊动,正团团守在王府门口,云崇隔着人山人海看了一眼,却没看出名堂来。
“这是哪里的人?本王竟没瞧出出处来。”
大管家更是摸不着头脑,这皇城里的兵马没人比云崇更清楚,哪怕是谁家的私兵,他也知晓个七七八八,这会冷不丁冒出一群人来,身份还摸不清,着实让他有些好奇。
他撩开衣袍往外走,青衣卫连忙让出一条路,待视野清楚之后,云崇才瞧见林逸晚了一步,被堵在了门口,还没能出去。
“何人敢在我肃王府闹事?”
大管家呵斥一声,闹事的一群人里走出来两个,对他拱手行礼,一脸苦色,云崇只觉得这二人面熟的很,却没能想起来,只不耐烦道:“滚!”
这群人却是面面相觑,虽有十分明显的心虚神色,脚下却是半分不动。
云崇心里一动,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就见这群人默契的让出一条路来,一人裹着厚重的貂皮裘衣走过来,那人身形并不健壮,却气势惊人,这一步步的,竟有些脚下生霜之感。
“厉王~”
云崇语调有些古怪,他想过这人回来,却不想竟是如此大张旗鼓,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云崇的视线紧紧落在云峥身上,对方却并不理会他,眼睛死死盯着林逸,一步步朝他走去。
云崇看见他隐在衣袖下轮廓十分奇怪,只因貂裘厚重,并不好认,他多看了两眼才瞧出来,那是匕首的轮廓。
“林逸,小心!”
他话音落下,厉王果然自袖中抽出匕首,对准林逸的胸口插了过去。
林逸瞳孔一缩,脸上的喜悦一僵,随即一震惊愕,却又在眨眼间变成无奈。
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任由厉王的匕首落在他身上。
云峥眼中的狠厉几乎凝成实质,他看得出来,对方当真是想杀他,林逸其实不算意外,凭厉王的才智,应当是一到肃王府就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
他并不会怪罪皇帝或者云崇,毕竟许久为敌,互相算计,并不算什么,只他绝对无法容忍林逸也参与其中。
林逸低低叹了一声,心绪之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大概在他没来得及察觉的时候,潜意识里已经对现在的日子很厌倦了……厌恶透顶。
云峥的手很稳,力道很重,林逸丝毫不怀疑这一下能干脆利落的要了他的命,然而那利刃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却是不由自主的一愣。
利刃被迅速拔了出去,血从伤口溅了出来,溅的很远,甚至连大管家身上都沾了些,更别说和他面对面的云峥。
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手里透着彻骨寒意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肃王府门前的青石地面上。
他抬手摸了把血,刺鼻的味道直窜进鼻翼间,云峥猝然后退一步,愣愣的看着林逸,而后垂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云崇颇为震怒,他竟然让人在自家门口当众行凶,简直颜面扫地。
“来人!”
林逸突然看过来,云崇铁青着脸指着他,林逸侧头看了看伤口,慢悠悠抬手,点穴止血,声音低低的:“肃王息怒,我毕竟也没死。”
他着实意外,完全没想到,云峥的目标竟然不是他的心脏,而是肩头,虽然确实很疼,可他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欢喜。
他往前一步:“云峥……”
厉王抬头看他,眼神中慢慢染上狠厉:“谁准你叫本王的名讳!你这个,你这个……”
他看起来有些癫狂,眼中慢慢度上血丝,看起来很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厉鬼,林逸有些不忍心再看他。
厉王却忽的扑倒他身上,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你好大的胆子,你真的敢成亲,你真的敢成亲!”
林逸下意识托住厉王的腰,毕竟厉王身高不够,这个姿势虽说是气势汹汹,可坐起来却很容易就晃着腰。
熟料对方根本不领情,一张嘴咬在他伤口上,血顺着他的下巴淌下来,场面一时十分血腥,青衣卫与那群身份不明的来客也是一惊,生生被吓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要生吃活人啊……
云崇额角图图直跳:“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来人,把他们给本王分开!”
云峥风度全无,手还死死抓在林逸的衣服上,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虽说天色已晚,却仍旧有百姓听见动静往这边看过来,云崇黑着脸摆摆手:“都滚进去。”
皇室的脸面都让这两个人给丢尽了!
进了肃王府,云峥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默默的坐着,并不开口,身上的血并未擦拭,丫鬟端了热水来想给他清洁,结果被他瞥了一眼,一盆水都浇在了自己身上,慌慌张张跑走了。
云崇也就不理他,由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呆着,径自带着林逸去处理伤口。
“挨着一下,心里痛快了?嗯?”
林逸笑笑:“我本以为他是要杀了我的……”
云崇蹙起眉头:“我瞧着他不太对劲。”
素来旁观者清,云崇将心比心,若是有一日看见有荷要娶妻生子,他怕是也恨不得要血洗喜堂才好。
只他行事素来克制,云峥却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这会像是气急了。
“我得去看看他。”
林逸见大夫将伤口处理好了,便抬脚要往外面走,云崇心里觉得他没出息,却没有开口阻拦,若是林逸能借此机会,说服云峥随他远走,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厉王周身两丈之内,半个人影也无,下人丫头们都躲得远远的,就是上茶,也只敢往别处放,放下就走,决不多停留。
方才府门外,厉王凶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云峥。”
云峥淡漠的抬头看着他,语调冷冷的:“谁准你叫本王的名讳?!”
林逸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你当是看出来了,这不过是算计你的一场局,心里生气也是应当,可还要再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