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脸色一变,眼睛又慢慢满上血色,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活着是为什么?若这不是一个局,本王今日便要血洗肃王府,然后把你做成人彘,在你身上涂满蜂蜜,日日受虫蚁啃食……”
林逸哑然失笑:“如此,多谢……”
他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珍而重之的轻轻一吻。
虽然云峥没有明说,可这话无异于表明心迹,林逸从未想过自己会等来这一刻,然而真来了,却并不如何喜悦激动。
他想,他的心到底还是有些老了,只是再老,他都愿意继续为这个人跳动。
云峥脸色微微一红,隐在血污下并不如何明显,林逸却是一眼瞧见了,低低一笑:“怪不得你不肯清洗,却原来还有这般用处……莫不是猜到了,我要轻薄你?”
厉王色厉内荏:“你闭嘴!”
林逸便握着他的手在脸边蹭了蹭。
“跟我走吧……这里有什么意思,我前些年周游列国,寻着不少有趣的东西,带你一一去看看。”
云峥抽出手:“哼,你倒是不忘给你的差事……皇帝都已经得了手,你也就不必再虚情假意!”
林逸听惯他的刀子嘴,这会却不打算再纵着他:“哦?那你现今岂不是没了保命手段?林某当真是受宠若惊,竟让厉王殿下牺牲至此。”
云峥脸色骤变,眼睛眯成一道缝,冷森森的看着林逸。
林逸把他拉起来,一只手把他抱紧怀里:“林逸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云峥登时面红耳赤:“登,登徒子!”
他扭头就走,林逸连忙跟上,却被人拦住,乃是随同云峥而来的那群人。
“林公子留步,宫门下钥在即,我等还需回宫复命。”
林逸看着云峥的背影,只得止步,心里却着实遗憾,隐约还有些不安宁。
厨房炖了补血的汤药来,林逸喝了一碗,心里的那份不适才慢慢压下,大约是流血太多的后遗症吧……
云崇遣了人回林家送信,林逸有伤在身,他便将人留下休养几日,后院得了消息,有荷知道事情差强人意,着实松了一口气,颠颠的往前厅来,与云崇走了个对脸。
“可用过晚膳了?”
有荷乖乖点头:“吃了,他们说你今天和林公子一起吃。”
他小小的瘪了下嘴,表示自己不是很开心,云崇拖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抱孩子似的带着他往回走。
有荷眼睛亮晶晶的,云崇随意的一个亲密动作,就能让他开心很久,他一开心,就会很快忘了别的事情。
“对了,你今天可去库房看了?你那养父一家的礼备好了吗?”
有荷一僵,两人贴的太近,云崇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只道有荷年幼时多有苦楚,自然对养父一家无甚感情,这时候不愿提及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的心思也并非是纯然想要为有荷的名声作势,自然也带了些要替他出口气的打算。
他斟酌道:“此去豫州路程虽说不远,却也要耽搁上几日,你我皆有要务在身,便让大管家去一趟吧,你若是有话想说,带封书信也罢。”
有荷连连摇头:“没,没有想说的。”
这小东西当真是避李家如蛇蝎,如此云崇也就不再多言语,只打算让大管家往豫州去时,带个宫里人,将皇帝的旨意再传一遍。
另外,聘礼上也要再斟酌,最好是些带了宫里纹样的,让那李家人只敢供奉着,却不能得到丝毫益处,但凡有了别的心思,便要牵扯上牢狱之灾。
明知价值连城,却不能用于己身,想必那李家人该是备受煎熬,心如火烧。
如此才算是替有荷出了一些气。
云崇兀自思量中,有荷却是瞧瞧吐了一口气,只要云崇不去李家村,就不会发现自己的过往,至于大管家……
他是不是该准备些东西贿赂贿赂……
有荷默默盘算自己的小私库,东西却只有那么多,还个个都是云崇给的,要是让云崇发现少了哪个,一问起来,自己就要露馅……
然而转念一想,都这种时候了,别的哪有时间考虑,先撑过这段时间去,到时候他们真的成了亲,云崇就是发现了……应该也不会赶他走吧……
有荷这一纠结,便是半宿,云崇再怎么卖力,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借着月光看着有荷这幅明显有心事的模样,简直咬牙切齿,这小东西,倒真是能耐了……
因着没有眼色的走神,第二日有荷直到晌午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往自己住过的耳室跑,然后开了箱子盯着那些东西瞧。
这里最名贵的莫过于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那还是云崇特意从宫里带回来给他的,别的便是些玉制品,扳指玉佩之类的,瞧着大同小异,只是个个都很通透,瞧着就知道很贵。
有荷肉疼的完全下不去手,纠结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选了一枚玉珏,想了想,又拿了一枚扳指。
拿帕子包好了,有荷出了门逮着丫头就问:“大管家现在哪里?”
丫头一愣,屈膝行礼之后才道:“方才好像是见着人出府去了。”
有荷道了谢,还要往前走,便看见云崇带着秉文正过来,他顿时忘了大管家,连忙迎上去,云崇的脸色却有些凝重,看见有荷虽然缓和了些,却仍旧比往日里威严许多。
有荷脚步一顿:“怎,怎么了?”
秉文识趣的退了下去,云崇牵着有荷往主院去:“无碍,不过是些琐碎事。”
他今日入宫觐见皇帝,恰逢皇帝正和书记官说话,仿佛是要召集几个大学士,鉴定云峥交出来的遗诏真伪。
这遗诏得来的有些轻松,兄弟二人都心存疑虑,因此谨慎些也无可厚非,只云崇心里总有几分不安宁,却说不出原由。
晚膳时候,宫里来人说大学士已经确认了,遗诏却是先帝亲笔所书,断无伪造可能。
云崇松了口气,当即便入宫去了,他前脚刚走,林逸后脚便来寻他。
宫里来人,自然不是小事,林逸五感灵敏,听见动静也是寻常。
有荷只好照实说,林逸心里一喜,遗诏乃是皇帝最大的威胁,只要这东西交出来,云峥便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他将人带走,自然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他朝有荷拱手:“多有叨扰,我今日便告辞了,若是肃王问起,你只说我得偿所愿便是。”
有荷糊里糊涂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