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在皇城里是注定找不到人的,他很快就想通其中关键,远远的看了一眼皇宫。
他交代副将继续搜查,同时悬赏,只要是线索,就有重赏,他自己却是往皇宫而去。
这样全副武装的肃王殿下,真是许久都见不到了,何况还是满身煞气,禁军下意识就将人拦了下来,云崇下了马,却不是同上次那般硬生生往里闯,反倒在宫门口跪下了。
他甲胄在身,跪的十分艰难,却是脊背挺直。
禁军被唬了一跳,连忙让人去通报,不多时宋家二公子便来了,见着云崇的样子,心里就是一跳,他只听说早上天不亮,肃王便带着人去了林家,这一回来又满城找人。
心里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闹的过分,所以特来请罪,然而这人脸上的神情却又活脱脱一个讨债的。
宋二弄不明白,也不敢擅自下结论,劝了两句,没能将人劝动,便赶紧去请示皇帝,没走两步,便见万丰衣小跑着来了,他连忙迎上去:“万公公,可是为了肃王殿下而来?”
万丰衣跑的气喘吁吁,连连点头,宋二松口气:“人在宫门口跪着呢。”
万丰衣扶着腰指着前面,宋二知道他这是跑不动了,便夹着人往前一蹿,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万丰衣也不知是惊得,还是羞的,一张脸红了起来,却没理会宋二,只抓着云崇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道:“快起来,成什么样子……皇上要见你。”
云崇侧头看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对是错,万丰衣无奈摇头:“皇上的话,谁敢假传?”
云崇这才站起来,动作倒是干脆利落,也没等万丰衣,大步朝前,眨眼就不见了影子,万丰衣见追不上,干脆摆了摆手,坐在了地上,宋二笑起来:“公公可是累着了……”
他递了凉开水过来,万丰衣道谢,倒了两口,胃里却是一疼,他夏日里也不敢和冷水,这秋风正凉,他没顾忌,竟立时就发作了。
万丰衣疼的脸色发白,宋二唬了一跳,赶紧将人送去了太医院。
御书房里两兄弟间却是没了缓冲,云崇心急如焚,见了皇帝,便是单刀直入,张嘴就问:“有荷可是在皇兄手里。”
皇帝脸一沉:“和朕说话就是这种态度?”
云崇不说话,只看着皇帝,目光沉沉,毫不退缩,皇帝顿时一阵头疼,他最是厌恶云崇这幅模样,简直是明摆着在说,无论你说什么,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
皇帝怒气就要起来,猛地想起来万丰衣的话,顿了顿,将火气压了下去:“也罢,既然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朕也就不瞒你了,有荷确实被朕带来了。”
云崇看着他,目光陡然幽深起来,眼中的惊惧连皇帝看了都觉得有些刺眼,他摆摆手,有些无力:“朕没杀他。”
云崇身体骤然一松,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他便就势盘膝坐下,哑声道:“谢皇兄……”
皇帝笑了笑:“谢的早了……朕是没杀他,可也没留着他,他被送出去了,在南边,到底是哪里,朕却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云崇悚然变色:“皇兄!”
皇帝一震,蹙眉道:“朕当真不知。”
云崇嘴唇直哆嗦,很想告诉他,有荷身上有毒,若是找不到,极有可能毒发身亡……然而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皇帝不会帮他找,他只能靠自己。
他站起来,却是眼前发黑,只盼着自己能在两个月内找到他。
他清醒,好在还有两个月……
然而一回府,他就接到一个晴天霹雳。
林逸搜查了林家,本想找些蛛丝马迹,却意外找到了有荷遗落的药瓶,药瓶里便是那两颗解药。
云崇闭着眼,手不自觉的用力,生生将那瓷瓶捏断,掌心被刺破,血稀稀拉拉淌下去,采苓唬了一跳,惊叫道:“爷!”
云崇却是毫无察觉,靠在门边看着脚下,听见采苓的动静,低声道:“还有四天,就是中秋……”
采苓不明所以,不敢随意搭话,只看着他的手,让小丫头去取药,云崇后悔,他当初为什么就给有荷下了毒,为什么就不能用些温和的手段,为什么解药研制的那么慢……
他满心的痛苦,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采苓接了药给云崇处理伤口,却被他挥开:“往南边去找,所有人,往南边去……”
这话一出口,他仿佛瞬间就清醒了,与方才那浑浑噩噩的模样截然不同,他转身往房间里去,采苓不放心,追了过去,看见里面的情形,却是倒吸一口凉气:“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崇拿出了他的兵符,正不错眼的看着,像是在道别。
采苓惊慌不已:“爷,你别做傻事,兵权不能交出去!”
云崇摆摆手,将兵符搁回盒子里:“我一直想把这东西还给皇兄,只是他总不肯,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寒心,觉得飞鸟尽,良弓藏……可如今我要去找有荷,总不能再扒着兵符不给,我这一走,厉王必有行动,若是皇城真出了事,我便是千古罪人。”
采苓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个劲的流,有兵符的肃王,和没兵符的肃王,哪里还能是一个人……
然而兵符到底还是被送回了皇宫,采薇亲自去了一趟,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看见那兵符,皇帝也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这是要做什么!为了一个男人,这江山他都不管了吗!”
采薇安静的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发怒,却也只有短短一刻钟,皇帝便收敛了心思,将兵符丢在采薇跟前:“朕既然给了他,他就得收着,除非朕开口要,否则,他得收一辈子。”
采薇磕了个头:“皇上息怒,这兵符,还请皇上收回,王爷出门找人,只怕短期内回不来,这兵马,却不能一直不动。”
皇帝一怔:“找个人他能找多久?他堂堂肃王,但凡开口,人就是上天入地,被他找到也不是难事。”
采薇叹口气,她与有荷算不上亲近,这会眼底却也有了几分酸涩,他低声道:“请恕奴婢斗胆,天下虽大,以王爷的本事找个活人确不难,何况还有陛下帮衬……怕只怕……”
找着找着,活人便成了死人……
皇帝不知她未尽之言,哼笑一声,心里纵然恼怒,却也认定了云崇是急怒之下,和他使性子,最多不过几日便回来了,便权且替他收着。待他悔悟那一日,他定要好生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