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微微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只好请林公子去请一请了。”
林逸点头:“那我便去一趟。”
林逸转身走了,大管家连忙招来青衣卫:“去,先压着,别用刑,去问问采薇姑娘,请她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青衣卫连忙去了,有荷被拖着,走的是小路,虽然弯弯曲曲的,却比大路要近,那青衣卫运起轻功,到了地头才追上。
他们去的正是束规阁,有犯了大错的奴才正在受罚,无论男女,个个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有荷惊得腿软,越发走不动路,屁股也跟着疼起来,几乎要瘫在地上。
“你能不能走两步,这也太沉了。”
一个青衣卫抱怨,有荷试了试,没能站起来,哆哆嗦嗦的道歉:“对,对不住,站不起来……”
另一个有些乐:“大管家还没说怎么罚你呢,就吓成这样?”
有荷脸皱起来,眼睛眯成一小条缝,胆战心惊的瞥了一眼那些受罚的奴才们,结结巴巴问道:“两位,大,大哥,我,我会被,罚,罚成什么样?”
两人都看见了那流血的猪头,纷纷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有荷心里一凉,几乎要吓得哭出来。
那青衣卫追上来的时候,将有荷彻底惊住了,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便煞白一片,整个人彻底坐在了地上,两个青衣卫拽了他一把,没能拽动,便不再理他。
三人耳语几句,便各自分开,有荷被其中一个扛起来,直接丢进了一个十分狭窄的小隔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如果不是门上破破烂烂的,连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你老实呆着,处置下来了,自然有人来提你。”
那青衣卫隔着门说完就走了,有荷瘫在地上愣了许久,恐惧的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门边,甚至连叫喊都不敢,耳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声的惨叫,头皮发麻,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他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出了云舟馆,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连死都不安生。
与其被活活打死,倒不如自己了断更快些。
可是自杀……有荷实在是下不去手,他这十八年来一直都是在想怎么活下去,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去死啊!
另一边肃王正在和林逸说话。
“听说,七日后的赏花节,令堂广邀世家小姐,莫不是要为林兄择妻?”
云崇有些心不在焉,他得到这消息之后,便一直心烦,此时见林逸悠然自得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他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何况与林逸相交已久,有什么话也实在憋不住。
林逸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弯起嘴角笑了笑:“有劳王爷挂念,家母总是闲不住,只是喜欢年轻姑娘,倒也不是为了什么……”
云崇敷衍的笑了笑,他爱慕林逸已久,自然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只是纵然如此,却也没有苛责的余地。
“说起来,陛下似乎有意在今年大选之际,为王爷指妃,王爷可有心仪之人?”
云崇灌了一杯酒,入口满是酸涩,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硬邦邦道:“没有!”
林逸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情不虞,便没在说话,府中作陪的门客连忙插话打圆场,几人便说起朝事。
林逸道:“年前我游历天下,途径豫州,听闻一桩奇事。”
云崇看过来:“林兄见多识广,能得你称奇,想必非寻常事。”
林逸拱拱手:“王爷谬赞了。”
那门客问道:“何事稀奇?”
“乃是当地百姓选取童子童女,献祭龙王,祈雨之事。”
云崇脸色一沉:“荒唐!”
林逸有些无奈:“草民也是如此以为,然而听闻当地已有三年滴雨未下,河道已近干涸,怕是无奈之下不得不为。”
门客忧心忡忡道:“久旱必蝗,若此事当真,王爷还需谨慎。”
闲谈中扯上国事,最是让人恼怒,云崇本就心情不虞,便借此机会,起身道:“事关百姓生计,本王还是进宫一趟。”
林逸便识趣的要告辞,云崇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对方却仿佛是一无所觉,抱了抱拳便退下了。
采薇取了衣裳来与云崇换上,他看了一眼,没什么耐性道:“不过去一趟就就会,不必麻烦。”
说罢,连人都没唤,自己骑了马便往皇宫去。
采苓紧随而来,见那一桌子饭菜并未动多少,不由恼怒道:“这林公子,但凡来一次,王爷这饭就要少吃一会。”
采薇训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采苓并不服气:“我哪里说错了?”
采薇唤了小丫头将饭菜收拾下去,分给下人们去吃,有些好笑的看着采苓:“你对林公子再不喜,也该有些分寸。”
采苓冷笑道:“我要有什么分寸?没分寸的人可不是我,明明是他自己与厉王不清不楚,偏还要拉扯着咱们爷,当日若不是他莫名其妙跑到厉王府去,让咱们投鼠忌器,爷哪里会受那样重的伤!”
“采苓!”
采薇恨不得上去捂她的嘴:“主子爷的事哪里有你我置喙的份,你在这样没分寸,就给我回去抄规矩。”
采苓不服气的咬了咬嘴唇,采薇推了她一把:“怎么,还要和我犟嘴?”
采苓跺了跺脚:“我就是看不惯他!”
采薇叹口气:“爷看中了有什么法子……”
采苓心想,爷到底是看中了那人什么?!家世也就一般,武功也是勉强,莫不是长的多好看?
想到这里,采苓忽而想起来几日不见的有荷:“我去瞧瞧那小可怜。”
采薇在他身后唤了两声,没能将人喊住,采苓走飞快,路上却还是被人截住了,她派去查证有荷身份的人回来了,采苓便只好按捺下先听完,这一听便有些耽误了,再出门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束规阁里一片安静,偶尔会有因着疼痛难耐而发出的呻吟和抽泣,这样的夜色里总是让人毛骨悚然。
采苓摸了摸胳膊,心里将那成大狠狠骂了一遍。
好在因着大管家吩咐,有荷被关押的地方就在外围,采苓并不用再往里面走,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门打开之后,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采苓怔了怔,心想王爷还没回来,这会应该并未处置才对。
她正想着是不是又是那成大自作主张,抬脚就要往后面刑堂去,身后却传来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往那边去看看,一定还没跑出这里!”
采苓心里咯噔一声:那小东西该不会是逃了吧?这可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