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痛,连胳膊都伸展不开,下半截身体简直像是被车轮碾过了,除了疼,再没有其他感受。
周围没有动静,大约是都在干活,有荷弄不清现在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心里十分庆幸,那样疼的鞭子,自己竟然都挨了过来,果然是命硬。
只是王府里的责罚若是都是这种程度,他要如何在这府里呆下去,那彭勇怕是不会放过他,若是对方的叔父当真是三管家,会不会真的悄无声息就杀了自己?
有荷越想越怕,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着深蓝色下人服的少年提着个饭盒走进来,模样有些陌生,但是有荷还是认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们这间屋子里的人。
“给你带了饭,赶紧吃,碗盘要赶着送回去的,迟了又要挨骂。”
有荷并没有胃口,然而也知道不吃饭好的更慢,他连忙道谢,打开食盒狼吞虎咽起来。
即便是这样的速度,对方也没能等他吃完,只吃了不到一半,对方就站了起来,手脚利索的将剩下的饭菜都收了起来,提着往外走,一面抱怨道:“吃个饭这么慢,早晚要饿死你。”
有荷将嘴里还含着的饭给吞下去,有些茫然,虽然没有吃完,可他实在太疼了,并没有顾及着饿,身上的冷汗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不多时衣裳便都湿透了。
可这里不是云舟馆,他没有一个人熟悉,也没有会帮他换衣,即便有,他现在却是动也不敢动的,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不多时,有荷意识便模糊了起来,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困了,还是又要疼昏了。
等他再醒来是时候,其余的下人都回来了,没有人说话,虽然人不少,却十分安静,一天差事下来,谁都劳累不堪,并没有闲心说话,有荷便在这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见过一次的采苓姑娘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头,这大通铺的味道并不好闻,对方就拿帕子在鼻子旁边呼来呼去。
“你醒了?”
采苓一见他睁眼,连忙站起来,脸上露出笑容来,有荷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讨好的笑了笑。
采苓摸了摸他的头:“你个傻小子,疼傻了么?还笑呢!”
有荷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层层叠叠仙女似得的裙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采苓并不介意,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来,塞给他:“你伤太重了,把这药吃了,你能好过些。”
有荷攥紧那瓶子,入手温润,比他以前用的玉佩都要好的多,现在竟然只用来做瓶子,还是丫头就能用的瓶子。
“我还有差事忙,你这几天就好好歇着,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有荷想起来昨天给他带饭的那个下人,心里十分感激,只是因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帮自己,又不由十分忐忑,只是采苓并没有解释,和他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有荷盯着那药瓶看了半天,拔开塞子闻了闻,顿时一阵惊讶,他没多少好东西,却见过不少,岚若那里各色各样的宝贝都有,时常拿出来显摆,说是有灵药的,味道比起来,倒还比这个差一点。
确定是好东西,有荷越发不敢吃了,他懂得不多,稀里糊涂的认为,这样的好东西,说不定是能救命的,他要好好藏起来。
午间,那少年果然又黑着脸来送饭了,有荷道了谢,赶紧往嘴里扒饭,那少年一直看着日头,神情有些焦急,频频催促有荷,有荷被噎着了,那少年一看顿时也不再管他吃完没吃完,匆匆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跑。
有荷下不了床,也喝不到水,拼命锤了锤胸口,才将那饭吞下去,喉咙却一阵腥甜,他有些害怕,举起拳头来看了看,还以为是自己突然力大无穷了。
又过了一日,他已经稍微能动弹一些了,看来自己那日的想法倒是不算错,这样子,倒是真像被打烂了一样。
门被推开,有荷还以为是那少年又来送饭了,抬头一看,却是几日来都没有见过的张管事,对方身后还有一个中等个头的中年人,面相平平无奇,只是看过来的时候,有荷忍不住一抖,像是被扎了一下。
“张成,你手底下的人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行礼都忘了吗?”
张管事擦了擦汗,瞪了有荷一眼,训斥道:“见到三管家,还不行礼。”
有荷心里咯噔一声,三管家?
该不会是要来收拾他的吧?
有荷胆战心惊的问了好,三管家斜睨着他,冷冷哼了一声:“张成啊,府里的活计多如牛毛,你再怎心疼底下人,也得为王府考虑考虑,人既然已经好了,便带出去领差事吧,王府可不养闲人。”
有荷动了动腿,仍旧疼的撕心裂肺,不知道这三管家上你怎么看出来自己已经好了的。
可他没办法反抗,张管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连连应声,催着有荷起来:“还不动弹,再偷懒,是还想受罚吗?”
有荷一个激灵,这次挨打可真把他打怕了,他不是个怕疼的人,可这王府的鞭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强撑着爬了起来,又疼出一身冷汗,靠双手扶着床沿才能站稳,然而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站立,也让他痛苦不堪,下身每动一下,都像是断骨重接一样,疼的实在是太过鲜明,他再能忍,这时候也忍不住闷哼出来。
这声音似乎是取悦了三管家,他笑了笑:“厨房还缺个帮忙的,走吧。”
张管事可惜的看了有荷一眼,知道三管家这是要打定主意要磋磨死他了,他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可惜一下,这样的好肉,他还没吃到嘴里呢,真是可惜……
九月的天气已经十分清爽了,有荷却走出一身汗来,连眼前的路都有些模糊,三管家已经成了一道虚影,连头和身子都分不清楚了。
有荷实在是想趴在地上,爬着走,也比现在这样要轻松的多,虽然疼得有些麻木了,可到底还是疼。
忽的,膝窝被人踹了一脚,有荷整个扑在地上,竟然也没觉得多疼,反倒瞬间轻松了些,简直想就这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