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眼睛一亮:“你醒了?”
紫风竖起手指示意他小点声,有荷捂住嘴看着他,紫风小声道:“我一去就被灌了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问话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险些就说了实话,好在咱们从小被灌药,竟然有了些抗性。”
他苦笑一声,有荷心中闪过异样,一时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完全没受影响,紫风却又道:“我听见他们说,庄家用了沈家的关系,要把你放在最后压轴,然后公开拍卖,用的名头就是……”
他小心看着有荷,有荷挠挠脸:“肃王的男宠?”
紫风长叹一口气:“若是你真和林家大公子相似,又和肃王有那样的关系,怕是两边都不会放过你……”
这点有荷已经想到了,但是被紫风这样一说,仍旧浑身一寒,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将被子裹得死紧。
有荷叹气:“我想好了,不等上台就撞死算了……你不知道,肃王看中了那林家大公子,拿我当替身,我就是提了那林公子几句,就被他好一通冷待,他要是知道我顶着这张脸……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然而话是这么说,有荷的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怕死,很怕。
紫风紧紧抱着他,凑在他耳边道:“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你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是至少,不会再招惹上那两家。”
有荷眼睛一亮:“什么法子,你快说。”
紫风又迟疑起来,沉吟片刻,自有荷身上翻身而下,在墙角的小柜子里抽出一个不大的木匣子,有荷心里一跳,连忙拦住他:“别别别,你赞些银子不容易,我身上有钱,用不着的。”
紫风也是真有些舍不得,他在这庄子里过的也甚是辛苦,就盼着有一天能离开,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钱便是他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然而想想有荷,他还是开了匣子,将里面的碎银子掏了一半出来,粗粗一数,也有七八两了,沉吟片刻,他又拿了二两凑齐十两。
有荷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来那精致的荷包:“这银子是我在王府带出来的,五十多两呢,我比你有钱。”
紫风一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连忙将手里的银子放了回去:“你倒是有能耐。”
有荷不好说这银子的来历,缠着紫风问他有什么法子,紫风咬咬嘴唇,附在他耳朵上,轻声道:“也不是旁的法子,你这一切,皆是因着这张脸,你……总比没了命的好。”
有荷苦笑:“我还中着毒,要是没了脸,解……”
说到这里,他话一顿,猛地想起来,再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如今的结局,不过是能不能多活几天的事情,要么是被林家或者王府的人追杀致死,要么就是等着毒发。
然而比起前一种结局,有荷倒是更愿意被毒死。
许是在王府呆了那许久,多少也有了些感情,他实在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紫风不知道他中毒的事,只以为他能放开,也并不贪恋王府的生活,话语中还十分羡慕:“若是你能躲过这一劫,就找个小村子好好活着吧……别回你养父哪里了,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你回去指不定要被怎么吸血。”
有荷一脸尴尬,他方才确实是打算回去看看的,这会被紫风提起,便搁下了念头,也是,如果他注定活不了多久,这几十两银子,多少还能让他把剩下的日子过得痛快些。
两人同时感受到了生命的压迫感,了无睡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谁都没有睡意。
第二日天刚亮,就有人敲门,紫风连忙爬起来去开门,有荷隔着帐子看见不少人进进出出,仿佛是送了什么大件的东西过来。
约莫一刻钟后,屋子里才安静下来,紫风掀开床帐子,脸色发白,有荷语调艰涩道:“怎,怎么了?”
紫风微微侧了侧头,有荷这才看见送进来的东西,那是个刑架子,旁边还有几条鞭子,粗粗细细,长长短短,只一眼,有荷便猜到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抖了抖,几乎要哭出来:“这里也有人喜欢这个?”
紫风先前并不知道这茬,这会也有些茫然无措,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惶惑无助。
“不然,你装病吧?”
紫风提议,语气中满是不确定,他对庄闳也不甚了解,并不知道对方的脾性,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意有荷的性命。
没等两人商量出办法来,门便又被推开了,紫风匆忙间摆出凶恶的脸来,瞪着有荷,作势要将他绑上刑架,来人却架住了紫风,两人齐齐一怔,这档口,紫风已经被绑住了手脚。
有荷瞪大眼,颤抖着张嘴:“你,你们抓错……”
紫风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有荷被人扯着衣领揪了出去,随后门碰的被合上,有荷这下子是真慌了,他回身要敲门,却又忽的停住,一时间有些茫然。
身后很快想起脚步声,有人推开他,有荷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庄闳在自己跟前走过。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对方已经看了过来,蹙眉道:“给他收拾收拾,林家的儿子,可不能这么蠢。”
有荷糊里糊涂的就被扯走了。倒是忽的意识到,对方根本没绑错人,可紫风怎么就被盯上了呢?
有荷被洗刷干净,换了新的衣裳,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他匆匆忙忙推开门,往墙角看了一眼,刑架还在木刺上都是血,地上鲜红一片,还带着凌乱的脚印,看起来十分惨烈,浑然不像是普通的玩一玩。
他浑身一抖,险些走不动路,战战兢兢到了床边,手却没力气,死活抬不起来,他定了定神,喉咙里溢出小兽似得呜咽。
他闻见了血腥味,正从帐子里争先恐后的扑出来,让他大脑一片混沌,甚至生不起半点掀开帐子看一眼的勇气,他扶着床慢慢软倒在地上,鼻翼间充斥着的血腥味仿佛是透过皮肤渗进了身体里,让他满嘴都是腥甜。
有荷张了张嘴,果真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