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胆战心惊的看着庄闳,对方却并未再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之后有荷并未再见他,直到这庄子忽的热闹起来。
那时候元宵佳节已经近在眼前,有荷并未多做猜想,整日呆在那小屋子里,也不知道庄闳是不是回过味来直到紫风伤着了,那之后竟没再要求他做些什么,甚至连伙食都好了些,虽然米饭照旧是糙米,难以下咽。
而此时的大名城,却比往年要更热闹,因着沈家的拍卖会就在上元节之后,且放出了风声,有兵器,有功法,还有兵书,不止武林,连带朝廷中都有人蠢蠢欲动。
云崇接到皇帝的密旨时颇觉荒唐,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他那皇兄竟然要让他往大名城去凑个热闹,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胡闹。
然而皇帝不肯见他,只让万丰衣传旨,让他务必要去一趟。
云崇颇有些恼怒,随后却接到贵妃的信,这才知道皇帝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出去散散心。
王府得了消息,眨眼间便备好了他出行所需之物,采蘩采薇换了男装,看样子是要同去的,秉文选了十几个雪衣卫护持,另有暗卫在暗中跟随。
云崇仿佛是赶鸭子上架一般跨上马往大名城去。
皇城乃是大启中心,其余城池蛛网状四散在周围,大名城离着皇城不过是一百里路程,沿路却十分繁华。
云崇出了城被数不清的大家闺秀偶遇了许多次,彻底黑了脸,弃了马钻进了马车里。
采蘩捂着嘴偷笑:“咱们爷年轻有为,这些小姐姑娘们,倒是真有眼光。”
云崇闭目养神,只当自己没听见她的话,采蘩和采薇对视了一样,都不在说话,云崇这幅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倒也真是罕见。
此去大名城,再慢也不过一日路程,因此路上走得便十分缓慢,采薇采蘩多少年没出过皇城,见着外面的情形皆是睁大了眼睛。
这路上的繁华和皇城的却又不一样,虽没有锦衣华服,没有金车玉辇,却到处都是人,隔着四五步便有热气腾腾的小食摊子,即便只是搭了个草棚,连挡风的帘子都不见,却仍旧不觉得冷,只看的见热气袅袅升起来,连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小馄饨,大包子,阳春面……
即便都是粗糙的食物,这样的氛围里也让人觉得必然十分美味。
采蘩往车外头看了几眼,忍不住回头去看云崇,对方仍旧闭着眼,仿佛这薄薄的车厢,真的将外头的热闹和他本身隔绝了开去,脸上的冷漠仿佛凝成实质,让人看了,无端端觉得心疼。
采薇忽的低低惊叫了一声,采蘩见云崇微微蹙眉,连忙问她是怎么了,采薇却看向云崇:“爷,奴婢和您借个人,那人看着当真是十分眼熟。”
云崇这时才睁开眼睛,视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扫,便锁定了目标——那是一高一矮两人年轻男人,这会正抱着面碗大快朵颐——采薇见云崇身体微微绷紧,往前探了探,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云崇道:“玄衣,去瞧瞧。”
暗卫从角旮旯里钻出来,看的却不是那主仆二人都眼熟的那个,他往跟前凑了凑,那人似是察觉到了蹊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瞬间便是金戈交鸣。
两人交了手,便没有认错的道理。
采薇扬声道:“兰老板,别来无恙。”
那高个男人扭头看过来,似是认出了肃王府的车驾,抬手揖了一礼,封鬼正与玄衣打的难分难舍,他却视而不见,不疾不徐朝着马车走来。
采薇正要下车,身边却掠起一道风,再看时,云崇已经到了兰老板身前,目光黑沉沉的凝视着他。
兰老板拱手:“王爷息怒,王府之事和鄙人着实无关,这小子抓错了人,也已经放了。”
云崇的脸色反而更难看,兰老板摸不着头脑,朝着封鬼招招手:“你来解释一番?”
封鬼朝着他啐了一口:“招狗呢你!滚!”
兰老板一脸无奈:“王爷,他嘴贱的很,可确实不曾伤人分毫。”
云崇却丝毫不提有荷,只问他:“尔等为何要抓林逸?”
兰老板摸了摸下巴:“武举在即,有人盯上了林家……这难不成不是顺理成章?”
云崇轻嗤了一声,抬手捏住了兰老板的脖子,兰老板猝不及防涨红了脸,呜呜咽咽的解释了一句。
云崇这才松开手,却是十分嫌弃一般将他甩开了,封鬼隔着老远,还被人缠着,却仍旧不忘看这边的热闹,见兰老板吃了亏,当即大笑起来:“娘娘腔,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采薇叹了一声:“可惜了那孩子……”
云崇没理会她,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兰老板意识到了什么,惊奇道:“竟真的没回去?”
封鬼大笑:“他回去才傻哩!你把人当玩意,人家只是胆子小,又不蠢!”
采薇忙道:“爷,有荷怕是又出了什么事,若是有机会,他不可能不回来的。”
云崇冷嗤一声:“他自己的死活,旁人操什么心。”
采薇张了张嘴,这话着实是接不下去,只得又闭了嘴。
云崇上了车,却没放过兰老板,隔着车窗道:“跟着。”
封鬼哇哇大叫:“我不去,凭什么要跟着你……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啊啊你个黑娃子竟然偷袭我……”
兰老板揉揉额角,眼见十几个雪衣卫都虎视眈眈的看了过来,连忙摊摊手:“我去把他带过来。”
封鬼大喊:“娘娘腔,你个软蛋,你有没有点骨气,怎么能给那样的混蛋做事,啊啊啊啊……你别碰我!!”
兰老板将人一掌拍晕扛在了肩膀上。
雪衣卫腾了几匹马出来,兰老板却并未上马,反倒是挤进了马车,采薇见云崇并不反对,便理了理衣裳,和采蘩出去了。
二人走后,车里静了好一会,兰老板本以为云崇会问些什么,对方却始终没开口,甚至连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一时有些懵,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冷不防瞥见云崇的目光时不时便落在封鬼身上,他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