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荷抬手揉了揉,正要张嘴喊他去休息一会的采薇顿住,颇有些惊讶,然而对方这样静悄悄流泪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做给她们看的。
采薇心里一软,便没再说话,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采苓也醒了,正要进去,采薇摆了摆手,采苓探头看了一眼,有荷还在抹眼泪。
采苓摇摇头,嘀咕道:“我就说,这可比那林公子强太多了,爷出事闹得多大,这会也不见人来瞧一眼。”
采薇轻声叹气,拉着采苓岔开了话题。
两人窃窃私语,虽说听不真切,可在这夜里,这样的动静却十分催眠,有荷掐了自己一把,心道这可真是要了命了,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天再不亮,他就真的要睡着了。
眼里的手忽的动弹了一下,有荷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忍不住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手却不动了。
这是看错了?
有荷这一惊一乍,倒是不怎么困了,便又接着看云崇的手,冷不防又觉得动了一下,有荷没撑住再验证一遍,当时就喊了起来:“动了,动了!”
几个丫头都被惊着了,纷纷赶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有荷,有荷只知道说动了动了,旁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丫头们问不出情况,只得一起盯着云崇的手看,许久却一无所获,只有荷终于回过神来,问采苓:“是不是得请太医来瞧瞧?还是要喝药,上药啊?”
采苓被问的有些难受,一时说不出话来,有荷被她看的毛骨悚然,瑟缩了一下,心道难不成自己管的太多了?
采薇安抚道:“你太累了,去歇着吧。”
嫌自己碍事了?
有荷不太情愿,明明人就要醒了,这时候走了,不就是白白守了一夜?
他不甘不愿的盯着云崇,见他的手又动了一下,立刻抓住了对方的手,激动道:“王爷,你醒了吗?你醒了吗?我看见你动了, 你能睁开眼睛吗?你看看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有荷!”
你可千万记住了,我是有荷,我守了你一夜!
采苓心中不忍,拉着有荷往外走:“你真是……王爷不会有事的,别这样……”
有荷懵头懵脑的被拉着往外走,还不太舍得松开那只手,在坚持一下,这位爷就能睁开眼睛了吧?你好歹看我一眼,知道这不是做梦啊……
抓着的手突地反握住了他,有荷心里一喜,立刻停住脚步,硬生生把自己的手从采苓手里拽出来,趴在床前,瞪大了眼睛盯着云崇:“我感觉到了,王爷刚才抓着我的手了,他真的醒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采薇也不得不怀疑,朝采蘩使了个颜色,采蘩便探手去摸云崇的脉,心中顿时一惊,却又在须臾之间恢复如初。
恰在这时候,云崇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的看着有荷,声音嘶哑道:“吵。”
有荷不在意这训斥,满心满脑都是喜悦,你终于醒了,你看看我,守了你一夜,眼里都是红血丝,你得记着,若是雪衣卫告了状,你轻些罚我……
云崇果然看见了他眼底红血丝,以及肿的不成样子的眼睛,视线不由微微一动,却没说什么,只道:“下去吧。”
有荷干脆的松了手,他困极了,这会也能去睡了,一溜烟就跑没了。
采薇弯腰问他:“爷可要宣太医?”
云崇看着采蘩,朝她点点头,采蘩舒了一口气:“爷没事,约莫是些皮肉伤。”
三个丫头一怔,很快齐齐松了一口气,采芣抱怨道:“爷真是的,就知道吓人。”
采苓瘪瘪嘴:“怕是吓得最狠的已经走了。”
云崇没接话,动了动身体,采薇连忙在他背后填了枕头,低声道:“做戏做全套,奴婢还是去请一回太医吧。”
云崇摆摆手:“不急这一会。”
他低声说了几个消息,几个丫头就悄无声息出了屋子,随后又出了府,只采薇守在他旁边,服侍着他躺下,掖好了被角才去喊太医。
云崇在她身后道:“给他也看一看。”
采薇一怔,多看了云崇一眼,云崇有些不耐烦,没理会她,采薇有些无奈,轻笑了一声,自顾自道:“是得看一看,眼睛肿成那样,明日怕是不能见人了……”
有荷本十分困倦,回了屋子,却睡的不甚踏实,迷糊一会便突然惊醒,很快却又能迷糊过去,刚迷糊了一阵,他正醒过来便听见门被推开了,因着云崇有前科,有荷这次十分淡定,不知不觉竟又迷糊过去,竟没想起来半个时辰前对方还重伤濒死。
模糊间听见什么人说话,他听不清楚,也就不在意,仍旧迷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探手在他眼睛上抹了凉丝丝的东西,他舒服的叹了一声,眼上的手一顿,数十息之后才又重新动作。
不大的地方,眨眼的功夫便能抹完药,然而对方却没走,仍旧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有荷,视线犹如实质,让人无法忽略。
有荷本就睡的不甚安稳,这会便慢慢清醒过来,床前的人起身朝外走,有荷莫名着急起来,睁开眼睛去看对方,这背影熟悉的很,除了云崇,不会有旁人,方才被忽略的事情迅速窜入脑海,有荷震惊的睁大眼睛,周围的药膏便渗了进去,竟是火辣辣的疼。
有荷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泪珠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轻轻吸了口气,门口的人顿住,很快回头看了一眼。
有荷湿润的眼角衬着月光有些发亮,云崇颇为无奈:“怎么这样爱哭……”
他又走了回来,食指在有荷眼角一碰,眼泪立刻沾了上去。
云崇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有些出神,有荷憋得难受,心道反正这人也知道自己是不是装睡,干脆就睁开了眼睛。
云崇摇头:“为什么又哭?”
有荷有些尴尬,小声道:“药膏进去了。”
云崇一怔,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声音压抑却十分愉悦,有荷呆了呆,心脏跳漏了一拍,回过神来莫名觉得羞耻,面红耳赤,往被子里缩了缩,云崇忽的压了上来,重重堵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