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尘埃落定(三)
涂山忆2018-10-30 22:473,133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边,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文件,听见陈睦言推开门进来了,便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坐。”

  顺手把手中文件合上了。

  陈睦言便心安理得的坐了,反正人家说了,反正他也无所畏惧。

  “千方百计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这男人并不同许多政府官员一般,或者说并不同很多中年男人一样,没有大肚翩翩,也没有油腻光亮的头发,很简单的一个寸头,清瘦,甚至会给人一种现在无论哪种职业哪个年龄段都很难见的浩然正气的感觉。

  陈睦言知道这都是假象,这个十几分钟的会面,可不是他站在市政府门口击鼓鸣冤得来的,那都是钱,一万两万,十万二十万砸出来的,或许并不是他那样贪,只是中间牵线人下得了狠手,但要说他一分钱都没拿,陈睦言当然是不信的。

  “听说你们对现任市长也很不满意。”

  陈睦言没有同他绕圈子,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虚与委蛇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那男人一张脸严肃起来“我们秉公执法,不会无缘无故对为人民服务的干部群众有不满意的。”

  “我没说无缘无故。”陈睦言是不习惯听这个场面话的,尤其是他已经明确表达了他不想听的意愿之后,但是这男人就是要说,他还就非得就要听,不仅要听,还要表现出一副非常有耐心非常想要听的样子,等他他说完后好几秒了,才能开口说自己的话,停顿的这几秒,甚至要表现出对他的很是回味仔细思索的样子。

  没办法,强权即真理。

  “假设现在有缘有故,我帮你们扳倒他,你们把柳桥处理了,别让他总跟狗一样咬着立言不肯放,我想知道这个生意您肯不肯做。”

  陈睦言是用一种直接的方法开始的,所以他只能直接下去。

  也就不怪男人看着他笑,跟长辈看着自己家不懂事的小字辈一样了,这话他自己听起来也实在是可笑。

  “孩子,就算有缘有故,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公检法系统,我说句不客气的,比你有用的多,走正当程序可以完全处理好的事,我为什么要同你做这些听起来就天方夜谭的事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我听说您同我爸曾经关系交好。”

  陈睦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说的确实完全不相干的事。

  男人了然的笑,以为他终于要改变这种强硬的说话方式,打感情牌了,这样挺好,年轻人,还是服软一点好。

  于是他点点头:“你爸当初是z市这块儿最早下海创业的,政府一直很支持,我一直在z市,虽说最初你爸主要打交道的并不是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可毕竟认识的早,你爸为人又谦恭,关系就一直还不错,前段时间他没了,我没能去送一送他,现在想一想还是很遗憾——怎么突然说起你爸来了?”

  陈睦言就烦这种,他不会认为自己不知道现在陈睦言在想什么,可偏偏要装出来一副我不知道,但我很愿意听的样子。

  虽然他确实是不知道。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跟我爸打交道多了,可能会下意识的觉得我跟我爸有点想,我就是提醒您一下,我跟我爸不一样。”

  “我就直接说了。”

  “我当然是相信您的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周折的来找您,您可能觉得我这话听着骄狂,但确实不是没有来找我的,其实也能凑活着用,但毕竟不够稳妥,我没有太多可以输的筹码了。”

  陈睦言是真的尽力去做到坦然了,可是他们政府这些人,就不喜欢坦然。

  男人心里不大舒服,可还是笑:“现在的媒体呀,让他们做喉舌,他们就知道传一些小道消息,到处乱说,社会的和谐稳定,其实就是被他们这些人给破坏的……”

  陈睦言认为这是威胁,他知道他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自然也能让着消息的传播者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但是很遗憾,这威胁没什么用,因为这威胁到的,是颜晏身上,虽然这么说有点无耻,但是,确实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关他什么事呢?

  “您侄子今年九月就要毕业了。”

  这是陈睦言最后的底牌,谈成这样,观念实在太不同了,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他就一股脑儿都扔出来了。

  “您想把他安排到市政府对吗,可是闫市长不同意。”

  “我知道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您磨一磨,总是能安排进来的,可问题是,您侄子的母亲,您名义上的妹妹,就一点都等不及,说是,九月不能进市政府,就要检举您一些事。”

  男人脸色是真的冷了下来:“你爸告诉你的?”

  他藏的这么深的消息,不可能是他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一时半会儿挖出来的。

  陈睦言没说话,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爸告诉他的呀,他死了,既然就给他了一个烂摊子,肯定也要稍微留一点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毕竟自己亲儿子。

  “这种时候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滋味就是好,陈睦言尽量克制着了,但脸上的瞬间明朗是藏不住的“我没有想威胁您的意思,是您,一直对我提出的条件和报酬都不满意,那我只能把我所有都摊出来看了,您放心,这些东西,我今天在您跟前说过一次,绝对就烂到肚子里了——没非得让您信我话,您可以不信,我知道您有的是手段,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我们现在只说,我方才说的,您以为如何。”

  陈睦言最后这句话刻意着重强调了一下。

  “你想要做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虽然火气很大,再开口却还是妥协了,要不然呢,现在的小青年可真都敢想敢做。

  “如果能,我当然是想什么都不做的。”

  底牌一摊,果然整个人都硬气了起来。

  男人神色更加不悦了起来,这次是他尽量克制着了:“可是我做不到……”

  这话说出来很是羞耻,跟一个这样自己方才才蔑视过的小毛孩子示弱,可他确实做不到,他做不到很短时间内,通过正常的途径,把那谁给撸下来,如果能,他就不会让那么女人捏着他把柄到处乱说了,当然更不会有这小毛孩子这样蹬鼻子上脸之类的事。

  “我当然也就是这样说说,”陈睦言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种打断他会开心的,陈睦言知道,他还不至于大胆成那样“收集证据我负责,林叔叔就负责把那谁扳倒就成了。”

  他这个时候反倒是软了下来,叔叔都叫上了——陈睦言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他没叫过叔叔,所以听着倒也并不太后腿的样子:“林叔叔您觉得怎么样?”

  就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这是嘲讽,虽然天地良心,他真没这意思,可他们这年纪的人,陈睦言是真不懂,他不敢暗自揣度。

  “那就这样吧。”

  他能说什么呢。

  “那我就先走了,您接着忙您的吧。”

  这已经是陈睦言所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他根本就不鸟他的准备了,那到时候,要不他就直接去把柳桥给弄死,反正他才不会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指证就如他所愿去乖乖坐牢的,弄死了他再去就不一样了,起码不亏了。

  要不然他就不管了——那他没办法。

  虽然他现在被限制出境了,但是真想偷渡出去,应该也不算是太难的事,他记得他是有认识的人的,梁意不愿意跟他一块儿走,这也没关系,他直接打晕了带走,出去再说,反正事情都坏到那种地步了,总不可能再坏了。

  谁知道他想的这些到最后居然完全没用上。

  谁知道,原来还可以更好。

  “等一下。”

  男人扳着一张脸,可陈睦言总觉得这扳脸,同方才的扳脸不同,说不出来具体什么感觉,好像是……终于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

  “别总以为自己翅膀很硬,硬到都能威胁人了,你自己看看,不行抽空去问问你爸,问问他我是不是那种能被威胁的人!”

  陈睦言没太清楚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真心,还就是老人家对于面子的最后一点维持,虚张声势。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所以他很诚恳的点头:“是是是。”

  “我这都是看在跟你爸的情分上!”

  “我都明白,”陈睦言只要愿意,也是嘴甜起来不要命的“您就是嘴硬心软。”

  也算是一个台阶了,男人凑活着下了,他不可能真由着他胡来的,他们年轻人输的起,他输不起,所以最终,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后天,万象城,柳桥和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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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驯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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