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摄像团队还在拍摄放学的镜头，李穗在办公室等了会儿，肚子饿得难受，提前退了场。临走还在嘱咐齐北见好就收，不是什么感情都有人愿意回头来哄着的。
过了一个小时，齐北脖子有点僵，语文卷子已经批完十五分钟了，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楼下传来收工的招呼声。
两台机器，三个人。没有大工程，但教导主任下午跑去看过拍出来的片段，在办公室里夸了足足五分钟，可词汇过于匮乏，到最后不停地重复着“非常棒，好极了”。
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肖立见的微博，他微博上的视频各个精品，在喷子大盛的时代，他评论下也只有喷内容的，没有喷过拍摄的问题，不过也有可能是不懂。
齐北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细细分辨是三个人的。那一男一女摄像师还在说话，大抵是工作安排，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晚饭和回旅馆的事，不知道就扯到肖立见身上。
“老板，你老家就在这，还要跟我们一起住旅馆吗？”
齐北屏息听着，肖立见没有直接回答：“一会儿放下机器，你们先去吃饭吧，回去报账就好。”
“好嘞。”
女摄像特别积极，抱着一个三脚架在前面开路。教导主任特地在旁边挪出了一间小的办公室专门用来放他们的拍摄工具。
齐北听见开门的声音，估计是放机器的声音，很快门就关上了，又是说话的声音，那两个人和肖立见告别，只剩下一个脚步声，从隔壁走到了她这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来的那刻，她的呼吸又是一次大的停顿。
迟迟没有推门，也没有敲门，齐北甚至怀疑肖立见是不是已经走掉了，没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手放在门把手上，刚要拧门把手，门从外被极缓的速度推开，露出肖立见同样有些局促的脸。
他们对于重逢的都些许不适和恐慌，不懂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复合还是继续再见。
齐北吁了口气：“你们拍摄完了？”
“嗯。”肖立见把手收回来放进裤袋里，越过她头顶看向办公室：“其他老师也都下班了？”
“嗯，时间到了，不是考试时间，大家会按时下班。”
“等久了吧？”
齐北摇头，指着桌面的试卷：“前天做了模拟考，刚批完卷子。”
意思是想告诉他，她并没有特意等他。
“我们去吃饭吧。”
齐北拢下头发还是应了下来，折身回到办公桌后，把卷子卷起来锁进抽屉里，穿上外套挎上包，回过头见肖立见已经进了办公室，四处仔细地看着，目光最后落在她身上，眼睛里都是柔柔的光。
“在这里还好吗？”
其实最开始听小玲说齐北在小镇上时，他很担心很害怕，怕她曾在这小镇上受得每一分委屈都再次找上来，所以连夜开车从绥市到小镇，站在黑漆漆没有一丝光的中学门口时，发现自己是真的傻了，不理智了。
这个时间点在这里又能看到什么，最后又狼狈地开车回去。
小玲重复地告诉他齐北过得很好，没有受到欺负，他没有主动开口问过她的生活，因为不确定她的生活还需不需要他。
现在看，觉得还好，和城市里一样，哪怕有人针对，也仍旧有人会站在她这边，一如当初的小玲。
“挺好的，学生好，同事也不错。”
肖立见没再开口，两个人从办公室出去，看见齐北弓身子锁门，黑色的长发从背上滑下去，遮住了脸颊，看着好像没瘦，但也没胖，身上带着几分比以前更重的沉着气。
齐北弯腰那会儿功夫心里建设完毕，既然已经和肖立见重逢，光想着躲是没有用的，不如直面，有些话说清楚，也免得让人惦记。
“走吧，我们去镇中心，那里有间不错的小店。”
“听你的。”
现在的小镇对于肖立见来说很陌生，以前她读高中那会儿开着的店，经过几重翻新，连老板都不是以前的老板了。越来越多的楼房伫立，不像以前，住在楼房里都招人羡慕。
两个人一路都是走着，齐北绕着巷子走，路上谁都没说话，很快到了那家店面，正好错开了吃饭的时间，店里洋洋洒洒的坐着两桌人，齐北找了个角落坐下。
服务生立刻端着一本厚重的菜单过来，热情招待：“两位想吃点什么就点，我们这今天的招牌菜是红烧肉。”
齐北看向肖立见，他没什么反应还在饭菜单，她让服务生加上这道菜。肖立见一边翻着菜单，手指节一点点锁紧，总想着中午吃饭那会儿，她不忌讳吃肉的事，看起来她饮食习惯变了很多。
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该给她点什么菜，最后还是按照记忆里点了两个素菜又点了一道小炒肉。
服务生收回菜单走了朝着后厨的方向吆喝了一声，整个餐馆里没有大声的喧哗，只有那两桌的人边吃边聊，肖立见才找着机会开口：“你现在吃荤了吗？”
“嗯，以前不吃是因为我妈，有点不好的记忆，所以吃不了。后来慢慢接受了，就可以吃了。”
肖立见抿嘴，又想起他们分手前夕，在医院里，齐慕芝给她的那个耳光。这些年里齐北受到最大的委屈可能并不来自于镇上那些霸道伤害，往往是身边亲人给予的更多些。
饭菜端上来，齐北先夹了一块红烧肉递给肖立见碗里：“这家的红烧肉很好吃，我第一次来吃就点了，看着腻，吃起来还好。”
肖立见见她那副模样想到了王婆卖瓜，笑着吃下一口，糖放得有点多，所以味道很鲜，刚咽下去，齐北就邀功：“很不错吧？”
“你这么极力推销，我会以为这菜是你做的。”
“哈哈哈，我没有这个手艺，偶尔想吃肉的时候会来点这个菜，我一个人吃不下两道菜，每次都只点一个红烧肉，刚刚那个服务员应该记得我，所以才特地说今天的招牌是红烧肉，大概怕我不点。”
“你都知道，你还这么上道？”
“不好驳了人家好意。”
两个人越说越多，反而没有最初的压迫感，一顿饭吃的很舒坦，齐北吃了一小碗米饭，肖立见胃口也不错吃了两小碗米饭，结账的时候，齐北没让肖立见付钱。
从店面出来，齐北还在安慰他：“现在我是这里熟客，半个东道主，请你不是很正常。”
肖立见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她脑袋，手突兀地停在半道，齐北也注意到这个细节，本来缓和不少的氛围骤然僵住。
齐北特意忽视这个细节向前走一大步，回过头问他：“你住在哪边，我送你过去吧。”
肖立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跟着向前迈了一大步，走到齐北面前，捧住她的脑袋，食指卡在她白而半透明的耳边，没等她挣扎时，脸逐渐靠近，歪着头吻向她的唇，激烈而不留余地，只想把这一年里所有的思念都倾诉而出。
思念有多少，就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