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外的阳光刺眼，她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几步，被烤灼得面红耳赤。
齐北赌口气又折回来，拦了辆出租车。这几天她打出租车的频率比以前一月打车总次数还高，工作这几年省吃俭用省下来不少钱，可她没有什么要实现的人生目标，攒下来也只是放在卡里叠加而已。
早上赶上了刘姐的闹剧，她有了新的打算。
本来要去场地监工的齐北，直接让司机调转方向，奔商场过去。昨天还在闹剧下吵闹不止的商场，今天的顾客却少了很多。工作日的商场顾客向来不多，昨天齐慕芝发疯的事纯属意外，似乎给商场带来了很多不良的影响。
扶手梯那边贴出了告示，让带有疾病的顾客尽量在家人的陪同下逛商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同时警告大家远离问题顾客，造成意外后果需自负。
齐北认真读完那些话，修长的指头在上面弹上几下，想着这次商场负责人办事效率倒是很高，去年她帮商场做营销活动时，让负责人配合的事都办得特别慢，最后商场大老板怪罪下来时，还是她出面帮忙才让负责人避掉被罢免问责。
此时再想有种被人背叛了一样，非常讽刺。
齐北伸手要去撕那张告示时，被身后的人出声叫住。齐北顿住动作，回过身看见陈了然正搂着个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赶紧收回手，挪了小步挡在告示前面。
“陈经理，好巧。”
“我看可不巧，上班时间，你不在场地布置，鬼鬼祟祟地在那干什么呢？”
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齐北觉着这人性格和肖立见身上那股内敛劲儿完全不同，什么情绪性格都在外露着，很好猜。
“我来这边有些事，正巧看到这里贴了东西，想仔细看看。”
陈了然放开身边的女人凑过来看告示，嫌看得不带劲，还一字一句地读出来，读完之后，看向齐北又看向身后站着的女人，骂了句娘，说：“这告示贴的有脑子吗，还遇到突发状况不要随意插手，摆明了让大家不要帮忙，怕出事讹到商场头上。要是有个心脏病患者什么的，还不能自己出来逛街了，出事了只能倒地等死了。这真出了什么事，多半是这告示闹得！”
陈了然身边的女人认同地点头，攀着他胳膊撒娇：“了然，咱们去别家商场吧，这商场太恶心人了，才不把钱给他们赚去！”
陈了然刮下女人的鼻梁，掏出手机拍了张告示的照片，又把手机收回口袋，紧紧地搂着女人的腰，夸她：“我家小宝贝就是有明见，一会儿要买什么直接刷卡。”
齐北在旁边保持着看戏脸，身体尽量放松到无我的境地，省着打扰面前这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人。她目光四处游走，看好离开的路线，转身迈出第一步。
谁想衣领突然被拉住，刚刚还在谈情说爱的陈了然茫然地看着她：“怎么突然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仅说话不见外，行为举止更是没把自己当外人。齐北挣了一下，衣领倒是被放开了，人却不敢再迈步，眨巴眼睛看他，等着他说话。
“我听阿见说，你那天因为那杯酒住院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歉。”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哪有要道歉的意思，吃人还差不多。
齐北也无福承受直摆手：“是我那天有些不舒服，和酒没关系。”
“真没关系吗，你不知道阿见那天脸色很不好，跟要吃了我一样，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容易被他打住院陪你去！”
齐北尴尬地摸下额头，有点接不上话，总觉得陈了然这话里夸张的意思一定不少，她和他们两个人还没熟到这程度，肖立见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对自己实在朋友放狠话。
陈了然大概猜出了齐北的顾虑，哈哈大笑：“我和阿见是大学同学，关系好着呢，你不用太担心，他是真的会对我动手的！”
“……”
“哦，对了，昨天怎么联系不上你，你们不是约好一起吃饭，我看他下班时间又回公司加班了，我看他情绪不高心不在焉的，一直摆弄手机，想打电话问问你怎么回事，看你也是关机。”
“昨天家里有些事，手机没电了没注意到！”
那个电话她没有办法接起来，不然肖立见的反应大概就和今天单位上那几个人是一样的。她可以一个人去应对齐慕芝的所有状况，但她无法接受别人知道这些。
齐慕芝的骄傲不允许，她亦是。
“哎呦，那这种事你可要提前说，你不知道阿见那个人……”陈了然停顿，似乎意识到什么话不该说，紧接着说：“总之呢，你别突然失联，阿见对朋友的安全很在意，你要是突然失联，他肯定一晚上都没睡地想这些事。”
齐北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昨晚齐慕芝的暴躁以及被她挂断的电话，手指紧紧攥着：“他昨晚没休息吗？”
“谁知道，反正今天早上没见他上班，打电话听声音很正常……”说到这，陈了然“啊”地叫一声，指着齐北怪叫一声：“不会吧，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联系阿见吗？”
齐北用表情回答了他，陈了然又骂了句卧槽，也不管当下是什么情况，转身就往商场外跑，跑出去好几米，又跑回到齐北面前，重重叹口气，拽着发楞的女人往外跑。
整个过程中，齐北只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想去叫住陈了然问清楚什么情况，可人早已经跑出大厦，没了踪影。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处在状况外，不知道陈了然为什么那么紧张她是否给肖立见回过电话。
以肖立见的角度来看，她不过是他见过几面的勉强称得上合作伙伴的人，应该达不到因不回复消息担心到失眠的状态吧。
旁边有人说句借过，她跟着机械地让了路，又走回了告示前，这次没再犹豫，一把扯掉撕碎丢进垃圾桶，憋了一肚子的气焰，达到了顶端，想也不想便拨出了负责人的电话。
齐北开门见山：“庄经理，昨天视频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
庄经理非常豪爽：“说什么谢，咱们这种关系？”
齐北跟着笑出声，淡淡地说：“昨天忘记和你说，商场的监控质量很高，传播度还挺高。”
那头沉浸片刻，好一会儿才说：“齐姐，这事我也没想到，刘姐和我要，我没拒绝的理由啊……”
挂断电话，齐北转身走出大厦，只当是脑子进了水才帮负责人那么一回，现在脑子空干净了，不会傻着等人欺负。
电话震动，陈了然的号码显示着，刚接通就听见那头火急火燎地嚷着：“你快点来嘉兴苑，阿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