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捷报传
韩咏明2018-06-14 00:104,139

  魏颗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窝居在偏僻乡野的人,竟将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透彻,如同看一副图画一样。

  袁期没有侃天下大势之前,魏颗对他的欣赏都在嘴上,他侃了天下大势之后,魏颗嘴上没说一句欣赏他的话,但在心里,早已是自叹不如,是真的自叹不如。

  袁期见魏颗正若有所思,便问:

  “据说几年前,是颗兄活捉的先縠?”

  “哦?嗯。”魏颗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颗兄功不可没,那为何不趁机请求为公族大夫?”

  “先縠在邲之战中违背军规,不思悔改,竟勾结赤狄人攻打我晋国清池,魏颗捕捉有损国家利益的不良之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趁机请求为公族大夫,可不是君子所为。”

  “只有为公族大夫,几十年或几百年之后,颗兄的子孙后代才有分得一杯羹的可能……”袁期没说完,突然全身一抽,他正在草丛中胡乱划拉的早缩了回来。

  魏颗一看不对劲,忙抓过袁期缩回的手右,担心的问:

  “怎么了期弟?”

  “没什么,大概被蛇咬到了。”袁期边说边把被蛇蛟过的手下垂着不停地用力摇摆,另一支手使劲而反复地自上而下的捋着被蛇咬伤的胳膊。

  “快!到魏城找郎医寻看。”魏颗说着就去拖抱袁期。

  袁期摇摇头没动,仍旧捋着,一阵之后,才笑着说:

  “这下好了,幸亏这蛇没毒,否则,我的这根手指就保不住了。”

  “期弟也懂得医理?”魏颗惊喜地问。

  “这哪算懂医理,住在这山野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的,不过……颗兄的姨娘可是个精通医术之人呀。”一说到解祎,袁期的脸上就溢出掩饰不住的温柔和眷恋。

  “哦……期弟怎会晓得?”

  “哦……是这样的,每到冬天,家母就咳嗽不止,多年不愈,颗兄的姨娘一个单方就见效了。”袁期边说边扯魏颗上到高处一块阔石上,两人又并肩侧卧在了一块,说道,“颗兄,袁期想与你讲一个本地的传说。”

  “嗯,魏颗洗耳恭听着呢!”

  “善,颗兄把双眼闭上,耐着性子听。恩,传说呀!一百多年前,在我村向南五十多里地的一个村子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翁正在村子西边的田野里扶犁躬耕,可拉犁的牲畜怎么也不听使唤,直累得老翁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可偏偏在这时,又走过来两个不识趣的过路人问老翁:上天的路在哪?老翁被横冲直撞的牲畜拖累得气都喘不上,连看也不看问路人,就没好气的用手胡乱指了个地方。嘿!哪曾想,两个过路人真的顺着老翁指的地方走去,并且是越走越高,真的上天上了。老翁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嘿!这路上哪有上天路呀!我只不过是被牲畜拖累的急心火恼,就瞎指了一下,怎就成了真的了?老翁随即扔下不听使唤的牲畜,也跟着二人上天了。

  待到了天上,只见瑞云奇花,白鹤异树,尽不是人间所有。不远处有一大寺观,也是玉台翠树,光彩夺目。问路的两个人正坐在台阶上下棋。老翁没事做,索性就坐在两人的旁边看下棋。旁边的树木是一绿一黄地在不停的闪替,老翁坐在那里感觉很舒服,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心里充满了祥和与宁静。就这样坐了好长时间,他觉得自己也该下去了,因为牲畜还在下面呢!谁知回到下面已经面目皆非,不但牲畜不见,连自己的家也找不到了。老翁向村里人寻问自己的家并说了自己的名字和经过,村里的人都说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老翁按村里人的指点找到了自己的家,可自己的重孙都已白发苍苍,根本就不承认和接受老翁。老翁没办法,只得沿街头乞讨,悔恨自己不该再下来。

  老翁乞讨到住仙集,就在这里长期乞存下来,这一乞存就是二十多年,受尽了人间的疾苦和辛酸。

  一天夜里,老翁正在街旁的屋檐下鼾睡,突然被一阵谈话声惊醒,只听得其中一人问:上天的路在哪呀?又听另一人回答:从这向南走五十多里地的村西边,就有一条上天的路。

  老翁一听,激灵一下慌忙惊起,紧紧尾随在二人身后。只听一人又说:一百多年前,我怜惜师弟被谪罚在人间受苦,想提前度他上去,可师父说他尘缘未了,还需一百多年,我却不信,背着师父将他偷偷度上去,谁知他又下来了,这次怕是轰他也不下来了。

  老翁不知前面的人说的是谁,只是在自己的心里发恨:这次若能上天,是死活也不下来了!

  袁期讲完传说后大笑。

  魏颗也跟着笑,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得很莫名,也不知袁期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于是,他止住笑,问道:

  “不知期弟所讲这个故事,是何愚意?”

  “定数。”

  魏颗若有所思,然后点头:

  “嗯,看起来,一切皆有定数的。定数会破吗?”

  “敬畏上天,积德施仁,做到厚德载物,才能破定数,为变数。”

  “期弟也有定数吧,现在拒绝出仕,或许有一天,期弟会急不可耐地拼命往仕途上挤哩!”

  “或许是吧!或许是挤得头破血流也没能挤上,只得去求颗兄举荐喽。”说罢,他很肆意的大笑。

  魏颗自然是跟随他笑。

  两人爽朗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山谷里,万谷也跟着齐声回应。

  夕阳西倾,晚霞染尽了郊野、山林,耕夫吆吆欲下陇,倦鸟鸣鸣窃归巢。两人倦游归来,在猎场的柴院里宿夜,并同居一室促膝长谈,袁期仍侃侃而谈天下大势。

  次日,二人又结伴游山。

  魏颗对袁期单身很好奇,因为凭他殷实的家底,方圆几十里的美妍姑娘任他挑选,别说一个美妍女孩了,即便十个也很容易寻得到的,可他现在一直独身而眠,这实在让人迷惑。

  二人经过昨天的游山,昨晚的同室而居,魏颗自认为可以寻问他为何不添家室之事了。所以,二人结伴登山时,魏颗便试探的问:

  “期弟,常言说,安家乐业,只有安家了,才能乐业。期弟为何不成家?”

  袁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若有所思了片刻,才说:

  “找个美妍的姑娘媾和很容易,找个美妍姑娘白头谐老,又相互笃情,便不太容易了。”

  “期弟想找什么样的姑娘,魏地若难觅,魏颗回到都城,也帮期弟寻觅。”

  袁期突然诡异的笑了,与之前判若两人。然后,他望着高空上的飞鸟,喃喃自语:

  “若能觅到颗兄姨娘那样的姑娘,期弟会迫不及待的成家。”

  魏颗心里明白,此时此刻他应该正色责怪袁期两句。但是,若二人未相知之前,袁期如此放肆,魏颗肯定正色喝斥他。所以,此时此刻,他没有正色责怪,而是笑着问道:

  “莫非期弟还未酒醒么?”

  袁期自知失口,忙扯开了话题。

  二人白天游山,晚上同室而居,三天后,魏颗陪袁期回到他的村子,意在向他的母亲辞别。因为听了袁期分析的天下大势,他从内心里感到袁期的可怕。像袁期这样的人,只能厚交,只能为友。便特别折回来向袁母辞别,这是对袁期的最大敬重。

  魏颗来拜访袁期时,袁母和村里人皆不知魏颗是何人,只知道他是从都城来的尊贵人。

  魏颗陪袁期回村时,袁母和村里人皆知道魏颗是魏锜的颗公子,所以,二人还未进村,村里人早拥挤在袁期家的大门,将整条街都堵塞了。

  二人刚一进村,村民便用高歌称赞魏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袁期一看这阵式,立时怔住了,一脸愧疚的说道:

  “实在抱谦,惊动了全村人,大概是家母得知颗兄的尊贵身份,向村人炫耀了。”

  “就让伯母炫耀吧!只要老人家愉悦。”魏颗笑着说。

  魏颗和袁期来到家门口时,水泄不通门前立即闪开了一条道,有人私下议论道:

  “咦!这就是魏大夫的颗公子吧!”

  “当年我在魏城见过颗公子,那时颗公子还是个娃娃。”

  魏颗在村人的高歌称赞中,跟随袁期进了门,揖拜了袁期的母亲,用了午食,二人去到袁期的书室坐谈,傍晚时,魏颗很郑重的向袁母和袁期辞别,赶回到猎场。第二天,带着役人快马加鞭的返回魏城,向魏始交待一番,当天便带着役从回都城去了。

  晋军灭掉了潞国,可杀死晋王姐姐的那位妃子的父亲——酆舒却逃往了卫国,卫国人把他抓住后又交给了晋军,晋军将他杀死后就班师回国。

  捷报传到景公那儿,是满朝相庆。

  魏颗散值回来,赶紧将捷报之事禀报于母亲,顿时,府里上上下下一片欢庆。

  陪护解祎的蓝婆婆也知道老爷一回来,自己也该离开四夫人的院子了,她有点舍不得在这里的悠闲生活。一大早,她睡醒后问解祎:

  “四夫人,这两个多月来我在您身边侍候的如何?”

  “好啊!”

  “可老爷回来后我就要离开你了,真有点舍不得你。”

  “很近的,都在府里,天天都看得到,我去看婆婆啊!”

  “可是却不能睡在一起了,老爷待你好不好?”

  “好啊!”

  “我和老爷谁待你好?”

  “都好,但不一样的。”

  “都哪不一样?”

  “嗯……”

  “是不是老爷给你那东西,我却不能给你?”婆婆主要是想让解祎把她留下来,因为解祎的院子里还没厨娘。可解祎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她也只好借说裤裆转来给自己台阶下。

  “婆婆在说什么呀!”解祎的脸被羞的通红通红的,忙披着衣服赤脚下床跑到了院子里了。

  那蓝婆婆却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苦霜忙把头藏在被窝里偷笑但又压抑住自己不敢大声笑出声来。

  魏妈也躺在睡铺上“嘿嘿”笑个不停,她身上的肌肉也随着她的笑声在不停地颤悠和晃动。

  用了早食,魏妈去到魏夫人跟前,又把这套话给一字不漏的学给了魏夫人听。

  魏夫人听了忍俊不禁,笑骂道:

  “这老泼奴的福一享到头,竟逗起主子来了,我看呀!老爷回来的当天就把差到厨房去。”

  同样,三夫人知道了魏锜将要凯旋而归的消息,也非常高兴,可当她听到从解祎的院子里传出的阵阵笑声时,又禁不住唉声叹气。尽管老爷出征前去她院落里歇夜了,可回师归府,宠爱的还是那小妖。她高兴是因为老爷一回来就宠爱于她,我却为何也这般高兴呀?

  一想到解祎,三夫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和嫉恨:这小妖是哪儿钻出来的,世上这么多人,怎偏偏让老父给拾到了?

  三夫人咬牙切齿地恨着恨着,心里的阴暗也迅速膨胀﹑飙升,又浑身颤抖,脸色灰白,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我和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个野妖干吗离间我和老爷呀……你好毒辣啊……我牙疼了……你拦着老爷不让看我……还把老爷准备送给我的玉环霸为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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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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