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谈了一节课,其实到最后,也并没算完全谈拢,韩超妈妈总吵着要让周覃家赔偿精神损失费,但其他几个高三学生的家长,怕这样拖来拖去真的影响到孩子高考,就有些想息事宁人的态度。韩超妈妈没有人支持了,才不得不选择了妥协,学校最后给了打架双方记过处理,医药费的话,按照实际情况再协商。
周覃和高三年级打架的事,整个高二都听说了,下课便有人第一时间过去打探消息,悠扬班里也有人去。
悠扬这一节课都上的心神不宁,一直在担心学校会如何处分周覃,下课后,唐潇安慰她,这件事情错不在周覃,肯定会没事的,让她放心。
可是,班里同学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怎么好。
“现在两边的家长还都在教导处呢,应该是没处理完,我听说是给周覃记过了。”
“啊?记过,这么严重啊,记过不是要随档案一辈子么,听说以后考大学和申请奖学金都会受到影响呢。”
“都怪那几个高三的过来挑事,周覃可真是太怨了,要一直背着这个污点。”
悠扬听地越来越不安,心脏在胸腔突突突地,仿佛要跳出来,如果周覃真的因为她被记过而影响考大学,甚至是以后一生的话,那悠扬就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唐潇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刚想去安抚悠扬,悠扬却突然跑出了教室。
教导处门外站了不少同学,但都是趴在外面偷听的,只有悠扬,她冲过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教导处里,双方家长和班主任都还在,本来在讨论是一起去医院鉴伤还是怎么着,见一个小姑娘冒冒失失闯进来,注意力集体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教导主任定睛一看是悠扬,还以为她是来问结果的,刚开口:“秦悠扬同学啊,你——”
没想到,这面悠扬就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之响亮,直接把屋内众人包括周覃都哭懵了。
“老师,这件事情不怪周覃,都是,都是我的错,全都怨我,周覃是因为我才打架的,求,求您不要给他记过好不好?他还要考大学呢,老师,求求您了,不要给他记过啊。”悠扬脑袋里像开了一台洒水车,眼泪劈里啪啦地往外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缺氧。
在悠扬记忆里,除了她小学时被男同学用蜘蛛吓唬之外,还从没有哭的这么惨过。
教导主任被悠扬吓到,一时间压力很大,自己下的这个决定,竟然还把小姑娘给逼哭了,连忙走到悠扬面前,压低嗓子小声安抚她道:“这个记过是学校给周覃同学的警告,只要他这个学期不再犯错,记录就自动撤销了,不会影响他考大学的。”
悠扬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抽泣着问道:“是,是这样么?”
“对,是这样。”
其实刚才的那几个同学也并不知道记过处理是怎么回事,悠扬当时只听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又担心周覃,当下信以为真,生怕耽误周覃的前程,才会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为他求情。
等得知自己哭错了之后,才觉得难为情,此刻正瞪着大眼睛,圆形镜片的下半部分被她哭的蒙上一层水雾,呆呆站在屋子中间,面对一屋子的家长和老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好,上课铃解救了她,教导主任让周覃和悠扬赶紧回去上课,剩下的事,就由家长们商量。
悠扬挪动脚步,勉强镇定地和周覃一起走出教导室。
周覃妈妈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琢磨,这个为自己儿子而哭的小姑娘,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只是当时的她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是自己以后的儿媳妇。
走出教导室后,悠扬立刻抓住自己的头发,后悔莫及:“天呐,真是丢死人了,他们怎么能传递错误的情报啊!”
周覃低着头,努力想忍住笑意,可是不住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悠扬气鼓鼓地瞪向他:“你也笑我!”
“我不是在笑你。”周覃想辩解。
然而悠扬此时正因为丢脸而没地方发火,根本不给周覃这个机会:“不是笑我是笑谁啊,”她板着脸,勒令周覃,“不许笑。”
“好。”周覃立刻乖乖抿起嘴,试图收起笑意,但在悠扬看来他心里好像笑得更加开心了,总之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
“你还在笑!”
“我没有啊。”
“明明就有。”悠扬从鼻子里发出一阵闷哼,像攻击状态下的小牛犊。
“真的没有啊。”
最后悠扬放弃周覃争论,加快脚步,把周覃甩在了身后,周覃独自想了一会儿,自己刚刚好像真的一直在笑。
不过,他真的不是在笑悠扬啊,他只是开心于自己在悠扬的心中如此重要而已。
周覃打架的事情,以悠扬在教导室的那一哭而收尾,而悠扬,也因此一哭成名,她的“英雄事迹”迅速传遍教学楼的每个角落。从老师到学生,再提到悠扬时,都会说就是那个大哭教导处的小姑娘啊,年级第二的标签,算是被悠扬自己亲手摘掉了。
大家也都更乐于开悠扬和周覃的玩笑,毕竟有了悠扬为周覃求情的铁证,那么多老师和学生都听到了,悠扬就是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真是悔不当初,如果上天再给悠扬一次重现来过的机会,那个课间,她一定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就算同学说周覃要被开除她都不会动弹,毕竟,这个行为产生的影响是立竿见影且旷日持久的。
立竿见影指的是悠扬刚回来后的课间,其实,自悠扬从教导处回来,唐潇就一直往她这面看,肯定是提前听说了消息,只不过碍于正在上课,而且悠扬一副明显不想搭话的样子,她才能一直忍到下课。
悠扬生无可恋地盯着教室前的饮水机,唐潇已经兴致勃勃地转了过来,准备发表演讲。
“古有孟姜女哭长城,今有秦悠扬哭教导处,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唐潇双手抱拳,冲着悠扬作揖,脸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悠扬叹了一口气,头低下一分。
童一言也从后面冲过来,趴在桌子上,对悠扬竖大拇指:“悠扬,你太厉害了,这事我都没干过,不对,这事我都干不出来。”
悠扬又叹了一口气,头又低下一分。
徐垣拿着水瓶到前面接水,路过悠扬时,貌似是顺口说了一句:“不知道周覃那小子跟没跟你说谢谢,如果没有的话,我替他说一声。”
悠扬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几乎要低到桌子上。
南梦柯正在发语文卷子,发到悠扬这里,好心地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诉她:“整个二年级好像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刚刚去教研室拿卷子,老师们也在讨论。”
悠扬把身体里的气吐干净,头彻底地砸在桌子上。
唐潇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家也就记个一年半载,等你考上大学就不会有人再提了。”
旷日持久指的是那之后,悠扬只要去十三班找周覃,就会有人开她的玩笑,比如:
“嫂子来啦。”有男生路过悠扬的身边,知道她肯定是在等周覃,故意叫道。
悠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你叫我什么?”
“嫂子啊。”
“谁是你嫂子!”悠扬第一次听人这样叫自己,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离得远点就能撇清是他嫂子这种关系。
周覃从门口走出来,用书敲了男生一记:“别乱开玩笑。”男生嘻嘻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他瞎说的,别理他。”
可是接下来的那一整天,悠扬都处在被人叫做嫂子的冲击之中,直到高考结束,还会有十三班的男生管她叫嫂子,真是被唐潇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入夏之后,就代表他们离高三越来越近了,剩下这一个月的时间安排地很紧张,就连自习课和体育课,都被各科老师瓜分了。历届都是这样,老师们要把高中所有的课程都讲完,好利用高三一整年的时间来复习。
大家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别的事情,每天上课下课,似乎提前进入了高三生活。
悠扬和周覃关于第一名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唐潇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走艺考这条道路,童一言照旧浑浑噩噩。
徐垣的学习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确切地说,自从寒假姥姥那场病以后,徐垣就开始想通了,与其为了一时的宽裕,不如放更多精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而南梦柯,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少,和同学们相处起来更加亲近了,只不过原则依旧是原则,谁也不能打破,只有面对徐垣,她才会打破那么一丁点。
平常的日子里,最大的消遣,应该就是每天的午休,吃过饭,他们会到操场里踢会儿毽子,或者打打羽毛球,女生们互相交流交流八卦,男生们基本离不开篮球两个字。运动过后,再到教室睡上二十分钟,下午接着上课,学习,第二天反复。
总之,时间好像变得越来越快了,真是让人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