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唐潇邀请大家去她学校溜达一圈，悠扬还没有去过，正好消食，顺便送唐潇回宿舍。
唐潇的学校不算大，但风景好，尤其是人文风景，校园中随处可见玩乐器的学生，到处都是悦耳的声音，比起急匆匆赶着上课的脚步，这里的节奏显得缓慢悠长，倒是个随时会触发灵感与情愫的温床。
最重要的是，唐潇学校中的俊男美女，真的好多。
悠扬和唐潇本来走在前头，但因为过度流连“人文风景”，慢慢被男生们甩在后面。悠扬盯着草地上正在弹吉他的帅气小哥，无比羡慕地感叹道：“果然音乐学院就是不一样，艺术氛围十分浓厚啊。”
唐潇抬手将悠扬的花痴脸扳回来：“收回你不安分的小眼神，我们学校男女比例已经很低了，别打他们的主意，给我们学校的女生留点资源好吗。”
“哇，你这么小气，看一看都不行。”悠扬嘟囔着。
“你前面就有人可看，费劲扭那个脖子干什么。”
悠扬当然知道唐潇指的是周覃，但还是故意仰着脖子，假装东看西看：“哪呢？哪有人？”
“悠扬同学，请不要装傻了，说真的，你们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一个旁观者都跟着干着急。”
“什么，什么怎么样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使出杀手锏，向悠扬直接质问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周覃吗？”
悠扬吓得连忙捂住唐潇的嘴，等了一会儿看前面的周覃几人好像没听到，才说道：“你小点声！”
唐潇扒开悠扬的手，她真是佩服悠扬这个心虚劲儿：“我说姐姐，你都上大学了，有什么好抵触的啊，谈恋爱又不是犯法的事。”
“我知道，只是，只是我不是很确定。”悠扬看着周覃的背影，脑子里一团乱麻，其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到这些，这种情感她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说不准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毫无逻辑可言。不像做练习题那样，只要你逻辑足够清晰，掌握方法，就会解出固定的答案。
所以，悠扬就放弃了思考，让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她觉得，到了某种程度，就会有某种答案：“我不确定自己，也不确定周覃，毕竟他也没说过什么，而且，我们之前不算是对手么，也没想到会慢慢成为朋友，其实，我挺矛盾的。”
“我觉得你啊，就是太单纯了，初恋嘛，大家肯定都会极其小心翼翼的，但是越小心翼翼，就说明越在乎越真挚啊，你认为呢？”
悠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你不要总是排斥自己的真实情感嘛，一提到喜欢周覃就——”
“嘘！”悠扬果然还是条件反射一般，把食指竖在嘴中间，冲着唐潇“嘘”道。
唐潇只好放低音量：“一提到喜欢周覃就忙着心虚，忙着否认，你要去体会嘛，这种感情是很美好的。”
“怎么说的好像你谈过一样？”
“我虽然没有谈过，但我这点理论知识，足够当你的感情顾问了。”
悠扬“呵”了一声：“你好意思当我的感情顾问，你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比我还要严重呢，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一下啊？”
唐潇脸变得很快，热络地挽起悠扬的手臂，拖着她往小广场走去：“来，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帅哥最多的地方。”
12月21号那天晚上，北京零下三度，微风，悠扬和周覃穿着大衣，缩在买糖葫芦的小摊前，这是他们“世界末日”小吃之旅的最后一站。
晶莹剔透的冰糖裹着红艳艳的山楂果，光是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悠扬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头，指着插在最上面的那两串说：“就这两串吧，谢谢。”
卖糖葫芦的大叔将糖葫芦串摘下来，递给悠扬，悠扬一手一个，满足地等着周覃付钱。
“你们俩是附近的学生吧？”大叔一边给周覃找钱，一边和他们两个聊天，“上大几啦？”
“刚上大一。”周覃答道。
“哦，那应该是才谈恋爱不久吧？”大叔找好了零钱，递到周覃手里，悠扬在旁边倏地红了脸，周覃刚想解释，大叔却接着说道，“平时会有好多小情侣来我这卖糖葫芦呢，我都告诉他们，吃了我的糖葫芦，以后经历过酸酸甜甜，会在一起幸福一辈子的，祝你们俩也是啊。”
不怪人家大叔误会，悠扬刚刚拿着糖葫芦等周覃付钱的那种神态，十足的幸福小女友模样。
这时候要是再解释，只怕大家都会尴尬，周覃收好钱，对着大叔道了声谢，便和悠扬离开了。
沿着人行道里侧，悠扬走在前面，周覃比她稍微慢点，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之下，变短又伸长。
大概因为刚刚大叔的误会，周覃一直没有和悠扬讲话，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大会坦然地接受祝福，甚至会多些欣喜。可是应该接受祝福的女主角悠扬，就在自己身边，他要体量到她的感受，她会不会觉得尴尬呢？抑或说，她喜欢这个误会吗？
处在这种暧昧时期，总会想的很多，周覃不知道是否应该提起这个话题，或者将刚才那一幕当作没有发生。
可是万没想到，今天主动出击的是悠扬，她短暂犹豫了一会儿后，转过身，大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之下，弯成两道星河：“买糖葫芦的大叔，挺可爱的哈。”
就这么一句话，周覃突然激动起来，差点管理不住表情，悠扬捕捉到周覃脸上细微的变化，羞赧地背过身去，继续说道：“估计糖葫芦应该也能挺好吃的。”
周覃快走两步，追上悠扬，和她并起，邀功似的：“当然了，可是我特意找到的。”
悠扬咬下第一口糖葫芦，有点冰牙，脆生生的糖渣和山楂果肉混在在一起，酸酸甜甜，以后会在一起幸福一辈子的，大叔的话在耳边响起。
那天晚上，悠扬躺在床上，把脑袋蒙在被窝里，嘴里仿佛还馥郁着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手机屏幕发出荧荧的亮光，是和周覃的聊天界面，上角的小条框显示时间是23点28分。
“唉，之前你说的冷锅鱼我还没有吃到呢，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岂不是要抱憾终生了。”
“看来你是因为好吃的，才留恋这个世界的。”
“唯有美食慰我心忧！”悠扬打出这一行字发出去，然后看到界面上的时间，又过了两分钟，“还有三十分钟就是22号了，你说，会有多少人和咱俩一样，守着今天过去。”
周覃的消息很快发来：“应该有不少人吧，我们宿舍焦柯也没睡，我听到他打字的动静了，你们宿舍的人都睡了吗？”
悠扬掀开被子的一角，向其他人的铺位看去，发现闫薇的床铺中透着光：“闫薇也没睡诶，啊？该不会？”
周覃回复了一个惊讶脸。
“唉呀，真是没想到啊，明天我得探探她的口风，”其实悠扬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世界末日的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他们只是希望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度过，大概就是童一言那种仪式感，言语认真起来，“周覃，如果有明天，你会做什么？”
悠扬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来周覃的答复，还以为他睡着了，心里一阵失落，就在她不打算再等的时候，周覃的消息终于发来，比之前任何一段话都要长：
“如果明天早上，地球照常转动，太阳照常升起，我们都还好端端的，没有被抹除对彼此的记忆，反正也会被买糖葫芦的大叔误会，我们就把这个误会坐实，好不好？”就像唐潇说的，就算平时周覃做事再怎么有条不紊胸有成竹，面对这份感情，也会变得小心翼翼，无章法可循。其实，就在周覃打出这段话的前一刻，他也没想过他会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一切水到渠成了吧。
悠扬反复将这段话看了好几遍，地球转动，太阳升起，没有被抹除对彼此的记忆，这，算是哪门子的正经表白啊。她缩在被窝里，吐槽周覃的酸腐，手指却利落地在键盘上打出一个“好”字来。
悠扬不记得那天自己有没有熬到十二点，只记得在和周覃聊天时，自己总是忍不住发出痴痴的傻笑声，这声音在黑夜中，令人慎得慌，只有她自己沉溺在甜蜜的言情小说中，还好室友都睡着了。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变为12点整，周覃的消息跳出来：“到22号了。”
然而悠扬却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吸声，上扬的嘴角表明她已经进入到美梦当中了。
“你睡了？”周覃又发过来一条消息，“那晚安，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悠扬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跳下床，她将窗帘轻轻掀开一角，外面的景象一下子涌入眼帘。
天空和云彩分明地不像话，地球在照常转动，太阳也照常升起，她更没有被抹除关于周覃的记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哦，不对，除了一件事，悠扬想到，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