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辰自然不知道李氏和宋妈妈在浮生院的对话。此刻,她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吉祥准备去找何方波砸场子。
跟昨日不同的是,今日二道门处守门的婆子都在,星辰二人要去前院找何方波,却被拦了下来。
看门婆子一脸谄笑地对星辰说:“大小姐,不是老婆子为难你。只是老爷定下的家规,自来后院之人无事不得到前院,免得哪个毛头小子冲撞了贵人。”
老婆子这番连消带打的话,拿着何方波的名头作筏子,分明是没把她当主子。何星辰不禁思考,从前的正主到底是有多不受宠啊,怎地一个嫡出的大小姐混到这种地步?
不过何星辰也不是吃素的,好歹前世她也是个走马斗狗的贵公子,有太后护着,有公主娘宠着,这么些年就没怕过谁!
“大胆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这府中的大小姐,未来更是要嫁进世家做当家夫人的。你不会不知道我嫁进京城是老爷的意思吧?如今你这样拦着我与老爷商量要事,难不成这何府以后变成你当家做主了!”
我的妈呀!这还是那个温柔胆小的大小姐吗?怎么死了两次以后,变得如此凶残?看门婆子被何星辰这番话吓得不轻,但又确实不敢做主放她闯进前院。
好在与她搭班的另一个婆子机灵,偷偷顺着墙边跑去前院给何方波报信了。剩下的那个婆子无法,只能顶着胆子继续面对何星辰。
就在星辰耐心丧尽,分分钟就要暴走的时候,报信的婆子十万火急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她俯身回道:“大…大小姐,老爷、老爷让您现在过去……”
何星辰终于顺利进了前院,心中直感叹,在家没地位,干啥都难!
“吉祥,从前的大小姐一直这么被下人欺负吗?”星辰回头问跟在身后的吉祥。
吉祥脚步一顿,声音有些发涩,对星辰说起了那段前尘往事。
“因为夫人不喜小姐是个姑娘,所以小姐刚生下来就被老夫人抱走了。而老夫人在府中又常年闭门礼佛,连带着小姐也被关在院子里。
后来老夫人去了,小姐被遣到惜缘阁去住,更是再没人照料了。府中人都是看人下菜的,自然不会对小姐有任何敬重……”
说着说着,吉祥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么一个善良的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这样憋屈地活了一辈子,实在太不值了!
“别哭。星辰离开了,对她来说一种解脱,下辈子她一定会活得更好。至于这辈子的委屈,就由咱们来替她讨回来!”
何星辰最不喜欢没出息只会哭哭啼啼的人,受了欺负就要讨回来,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从前的何星辰!
主仆二人来到书房,何方波的随身小厮看到何星辰,弓了弓腰就进去通报了。不多时,就出来唤何星辰进去,却拦住了吉祥。
星辰用眼神示意吉祥稍安勿躁,表示她会摆平,就迈着大步走进了书房。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那豪迈的步伐,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位上辈子怕不是个男的吧……
若是星辰知道吉祥心中所想,怕是又要大呼这丫头太牛X了,一猜就中!可惜,此刻星辰忙着跟何方波面对面“战斗”,自然不知道吉祥已看穿了她上辈子的性别。
这边星辰进屋后,没看到昨日那干柴烈火的场面,心中颇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学着吉祥来之前教给她女子请安的姿势,对着何方波请安行礼。
何方波看着自己的闺女,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再想起昨日婆子的回禀,那番气势凛凛的话……
“免礼。我的儿,身子可将养好了?”何方波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面露慈爱地对何星辰虚扶了一下。
星辰看到何方波那猥琐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个老猥琐!心里这么骂着,嘴上却柔声回道:“托爹爹的福,身子已大好了。连之前没想通的,现如今都想明白了。”
这话中有话的意味,让何方波尴尬地咳了一声,遂收起装出来的慈爱,严声说道:“既然想明白了,那是最好的。如今你安心待嫁,将来自有你的荣华富贵!”
“是。爹爹,从前我是被迷了心窍,没能明白爹爹的苦心。如今既已病愈,就赶紧来与爹爹谢恩。”星辰顺着何方波的话说道。
很显然,她的这番话取悦了何方波,看他那飘起来的八字胡就能看得出来。
“很好,你放心。你这般懂事,爹爹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定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嫁过去!”
YES!何方波这句话正中红心,星辰立刻顺着话说了出来,“女儿自是相信爹爹。故而今日就来求您一件事。爹爹既让我安心待嫁,想来定不会回绝了我。”
先把后路堵死,点明要想让她何星辰听话,就要答应她的请求。否则,没门!
何方波不是笨蛋,自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被女儿这么威胁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出于大局考虑,他还是开口应承了下来。
“你有所求,爹爹当然不会拒绝。说吧,只要是爹爹能办到的事情,定会满足你。”
“女儿在此先谢过爹爹的疼爱,愿意为了女儿,将吉祥和她弟弟如意送给女儿当陪嫁下人。”
什么?何方波万万没想到,何星辰竟是找他要一个小书童?只是这书童原是自己看上的人,就这么送出去……
思考片刻,何方波觉得还是大事重要,一个娈童,送就送了。
“辰姐儿既然要,那就把吉祥如意当做一房陪房送与你。你此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有合心意的下人陪在身边,也能缓解你的思家之情。”
何方波一番做作的模样可是把何星辰快看吐了,无奈,事情还没说完,她只能忍着恶心继续解决问题。
“爹爹,女儿从前不懂您的苦心,更不懂出嫁以后地位如何,全看娘家人这个道理。如今女儿在生死之间走了两遭,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
“哦?那你说说,你都有了什么新想法?”何方波饶有兴趣地问道,从前也没发现这个闺女这么能说啊。
“女儿此番嫁进京城,虽是冲喜之名,但只要爹爹以后飞黄腾达,我在婆家就有一席之地。因此,往后女儿无论如何都会帮您,以您为重!”
何星辰点明自己看重娘家人的态度,承诺以后绝对会帮何方波。她敢这么说,就是看透了何方波这个人,卖女求荣,能卖一次就能卖第两次!
可若是她这个女儿还另有价值,就不会那么快被当做弃子再次卖掉!也唯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开价!
何方波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点了点头表示星辰说的不错,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女儿往后要以您为重,身边自然容不下与您为敌之人。不然时间长了,那起子小人整日在我耳边说一些有的没的,彼时女儿孤身在那深宅大院中,难保不会多想。万一对爹爹产生了误会,那就不好了,爹爹您说呢?”
“哦?”星辰的这番话引起了何方波的重视,“与我为敌之人?你这是在说谁?”
老狐狸!装的还挺像!谁跟你有敌你心里会没点B数?星辰心中对何方波骂了又骂,脸上依然笑靥如花,真演员也!
“爹爹怕是不知道,从前女儿那番大闹是有缘故的。若非李妈妈一直在女儿耳边,几次三番地说一些吓唬人的话,还整日对爹爹破口大骂,女儿也不至于被迷了心窍,以为爹爹真的要送我去死……”
“啪!”星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方波拍桌子的声音给吓停了。
看来何方波对李妈妈也是很有意见的。也是,就算李妈妈骂人是李氏故意安排的,但整天都被一个下人“亲切问候”,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气!
“该死的婆子!原本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不与她计较。没成想倒让她蛊惑了我的女儿,竟害的你上吊了两次!如此该死之人,自然不能留在你身边。爹爹这就下令将她杖毙!”
妈呀?上来就是杖毙?这何方波也真是够狠够能甩锅的……
“爹爹不可!李妈妈到底是母亲那边的人,杖毙了她就是伤了母亲的面子。如今母亲已然病重,再来这么一出,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星辰赶忙劝住何方波,她可不想一来就背上一条人命。
何方波被星辰这么一劝,冷静了许多,确实不能伤了夫人的面子,毕竟夫人为了给他出这个主意已经牺牲太多了。但那个婆子又实在可气,他想了想,厉声开口对门外的小厮吩咐道:“传我的话,李妈妈奴大欺主,让她去乡下庄子里养老去吧!”
外面之人应了一声便去内院传令了,星辰心头悬着的那把剑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心中默念,李妈妈,你可不要怪我。你本就不安好心,再加上你实在太熟悉原来的何星辰了,我不能让你察觉到任何异样。如今,保你一命,也算是全了你之前照顾我的恩情吧。
所求之事都有了结果,星辰也就不愿意再看何方波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恭敬地道了声告退,便转身离去。
出门看到吉祥担忧的眼神,星辰对着她莞尔一笑,表示大功告成。吉祥当即松了一口气,对着星辰俯身行礼,“奴婢接小姐一同回去。”
何星辰知道,自己在这何府中获得了第一个帮手。可是,回去?回不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前的麻烦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安心待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