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感谢有你
林二少2018-06-15 09:343,196

  本来锦衣玉食鲜衣怒马驰骋皇城的当朝太子,突然有一日背起行囊,说要外出历练,见识民间疾苦。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前朝,是绝对不会得到准许的。

  可云礼不是从前迂腐不知变通的君王,他不舍幼子背井离乡而去,又期盼这个承载了自己所有希冀的孩子能体会民间疾苦,做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帝王。

  云礼能答应下来云笙栎的请求,可安宁却接受不了。一想到自己悉心养育了十八年的幼子,某一天竟突然转了心性,说要丈量四方,锻炼自己。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离别。除了离别的难过外,她再无其他心思。

  可慈母如此,当然做不到哭喊着将云笙栎捆起来限制行为,只能忍着眼泪将儿子平安送出了皇城。

  只是再多的伪装和故作坚强,都在云笙栎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瞬间荡然无存。

  安宁今日特意穿了非常华丽的衣裙,青丝绾起并上五支亮金凤钗,金丝滚边的大红色长袍,腰间用的是金丝软烟罗,显得体态十分修长。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为何如此盛装打扮?安宁的回答是,想以这样的礼制好好约束自己的眼泪。那么,约束住了吗?

  安宁与云礼并肩转身,身形一转,眼泪便如雨丝一般从面上滑落。她抬手去拭,身旁的人却先她一步伸出了手掌,低沉深蕴的嗓音在她的头顶上空响起,“所谓父母与子女,终究要有一场别离的。”

  “一个个都要去浪迹天涯,就连唯一留在我身边的儿子也要走,难道皇城就这么不好吗?若是皇城不好,那为何人人都对这繁华都市心向往之……”安宁抽泣着说道,音如夜莺,听得云礼心头狠狠一颤。

  云礼伸臂,将妻子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抚拍着她的肩膀,帮助她缓和心情。

  本就伤心欲绝的安宁被云礼这样小心谨慎地呵护安慰,心里的委屈更加翻涌了起来,她虚推了两下,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你啊……先回去歇一歇吧,别哭坏了身子。”云礼招来身后侍候左右的两名宫女,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安宁交到她们的手中,吩咐道,“好生将皇后护送回去,不可有半分差池!”

  皇帝的威严自然是比任何都摄人心魄,扶着安宁的两名侍女身形俱颤动了两下,但还是拼尽全力维持好手中扶着皇后娘娘的动作,敬畏地回,“诺。”

  “陛下,臣妾先行告退。”安宁自知有些失仪,强忍着哭腔朝云礼欠了欠身,而后得到云礼的暗许便由一众侍女扶着浩浩荡荡回了宫殿中。

  这方云礼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宁的队伍离去,心下一阵踟蹰,不禁回头望了望幼子离去的方向。这一望去,是满眼的翠绿罗杉,还有莺歌燕舞恰恰啼之声,似乎暗示着这离别分明没有那么难过。

  许久,云礼沉沉叹出了一口气。

  一旁新晋升的小福海将皇帝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下,一番心思计较之后,他弯着身子走上前来,“陛下,奴才有一拙计,说不定能让皇后娘娘的心情好起来。”

  云礼侧目,打量面前这低眉顺眼身穿蟒袍的小太监,沉声说道:“你且说来,朕听罢若是觉得好自会给你重赏。”

  小福海笑着应了一声,直起腰板来恭敬回话,“奴才幼时常跟随父母去逛花灯,千余盏形式各异的灯盏飞入黛云之中,那光景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花灯会?”云礼对这场盛大的集会并不陌生,每年皇城都会举行灯会,若是从凌天塔往下望去可以看到整个城市陷入五颜六色的灯海,“飞入黛云之中?这倒是新奇了。”

  “可不嘛,长明灯飞入黛云之中,彻夜不灭,犹如头顶星海,只手可触。”小福海的话语十分具有感染力,轻松便将云礼的好奇勾了起来。

  云礼在脑海中设想了一番星海景象,拿定主意,回头一掌拍在了小福海的肩膀上。

  小福海可没有什么武功,被这一掌拍的一个身形不稳,抽气着便听头顶低沉深蕴的声音响起,“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若是办的好,朕重重有赏。”

  “那奴才就先谢过陛下了!”小福海“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云礼的脚边,十分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将礼做足后才站起身来。

  看惯了生长在宫里十几年的老油条,突然看到这样知礼懂礼的小太监,云礼恰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正是这样新鲜的感觉,云礼又多看了几眼,险些将重要的嘱托忘了,“有一点你得记住,朕要的是三千盏长明灯,差一盏,朕要你的脑袋。”

  小福海听罢非但没有被“要脑袋”给吓住,反而又结结实实跪了下来,朗声回话,“陛下放心,今夜奴才就算豁出去一条贱命,也会为皇后娘娘呈现星海圣象!”

  “你退下吧。”云礼摆了摆手,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心情一片大好。

  小福海又脆生生应了一声,小跑着赶紧去准备了。

  也许是上了年纪,越发喜爱那些生命力旺盛的人和物,云礼负手沿着御花园往书房走。身后李蔚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蔚然,你说这小太监真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呈现出星海圣景?”云礼忽而停步,远望着石桥对面三五个踢毽子的小宫女,竟觉得那些小姑娘与云笙雪、云笙楠,还有云笙栎长得十分相像。

  李蔚然可没有闲情逸致去观察小宫女,一双眼睛狠狠盯在云礼的身上,“臣不知道,若他呈现不出,陛下会如何处罚他?”

  “朕从未想过这件事。”

  “那为何质疑他的本事?”李蔚然追问,语气不卑不亢,与方才那知礼懂礼的小太监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云礼倒不在意李蔚然的态度,“我只是惊讶他的本事。”

  李蔚然不再说话,颔首站在云礼的身后。

  云礼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他的话,沉沉叹出一口气,“罢了,你啊,沉默寡言的很——真是不晓得你以后会娶哪家的淑女小姐——”

  “臣的终身大事臣心里有数,陛下不必牵挂。”李蔚然硬生生地回过去。

  云礼呵呵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这李蔚然和墨琉璃大抵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否则为何一个天真可爱,另一个却坚硬如铁呢?

  安宁被护送回宫,从床头小柜里取出了一方乌色木盒,用细小精巧的钥匙打开上面天工巧匠打造的锁心。打开盒子,里面陈列地都是三个儿女的幼时贴身之物。

  她将云笙栎的胎发拿起,捧在手里仔细观察着。她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这木盒中的东西打开检查一遍,以免自己忘了他们的样子。

  其实不久前她刚刚将盒子打开过,如今就算看得再仔细也瞧不出什么变化。可她就是隐隐觉得,胎发好像枯萎了几分,不似原来那么光泽美丽。

  “娘娘,陛下今晚在赏月阁上设宴。”一名粉衣侍女走了进来,伏在地面上向安宁汇报。

  安宁看胎发的身形并未有任何变化,淡淡回道:“人老了,就爱热闹。”

  “陛下只邀请了娘娘一人。”

  “什么意思?”安宁总算被拉回了注意力,她将手中的胎发安然放回乌色木盒中,交由贴身侍女放回原位,疑惑道。

  “奴婢不知。”粉衣侍女伏地的头更加低。

  安宁轻叹一口气,起身将侍女扶起来,看她肤色白皙脆生生地十分可爱,“你去回禀陛下吧,安宁一定准时到场。”

  “诺。”侍女恍若大赦一般快步离开了安宁的内殿。

  皇宫虽大,但风声却传的很快,安宁心情压抑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各宫。那小侍女年纪尚浅,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落地,这才对安宁愈发恭敬。

  入夜,安宁换了一件舒适贴身的橘色罗裙,外披薄若蝉翼的轻衫,轻装上阵,由侍女领着前往赏月阁。

  只是不知为何,快走到尚月阁下时,便听附近的宫女太监们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安宁也随之抬头,刹那间,被漫天的长明灯怔住了脚步。

  赏月阁上,云礼角度极好,将安宁吃惊的表情收入眼里。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与安宁迎面而去。

  “喜欢吗?”

  安宁被这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转回目光,看云礼笑着看自己,眼角尽是得意的神情。她不自觉也笑了起来,将手递给云礼,让他牵着自己走上赏月阁。

  “陛下,那些灯为何直冲冲飞入了云霄之中却依然明火如豆?”安宁目光紧盯着头顶由三千盏长明灯组成的浩瀚星海。

  “因为——它们如我一样,对你的爱矢志不渝,能延续到我们离开世界之后。”云礼说道。

  安宁侧目看他,“陛下现在的嘴也甜的很,惯会哄我开心。”

  “只要你开心,我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云礼不假思索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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