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锅里的水声正沸腾着,浅梦看着黄芪搅动了一下,忍不住好奇道:“黄芪,这个真的能解百花香么?”
闻言,黄芪笑了笑,搅着锅里的东西道:“解不解得了,看着便是。”
黄芪的脸被烟熏的红红的,浅梦扇了扇飘过来的烟。片刻后,黄芪熄了火,将锅里熬出的药汁倒入了瓷碗里,伸手拿起碗正欲喝下去,手却一颤,瓷碗险些摔了下去。
“医仙姐姐你没事吧!”浅梦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住捂着心口弯腰一脸冷汗的黄芪。
黄芪任由浅梦抚着她坐在了藤椅上,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额际滑下一滴滴冷汗,平静的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着,听见浅梦的惊呼,她喘了一口气,颤颤的开口:“怕是蛊毒发作了。”
当初,师妹就是这么疼的么?黄芪暗自苦笑。
“浅梦,那药汁还得麻烦你喂我了。”
“好的,医仙姐姐等等。”说着浅梦便跑去拿碗,灼热的温度烫的她暗叫了一声。
天,这么烫,看来这蛊无论发不发做都得让人遭一回罪了,而且这药汁还黑黑的,味道也不好闻!医仙姐姐喝这个可真是勇气可嘉。
“医仙姐姐,药汁好烫,我帮你放冰水里凉凉吧?”浅梦提议着。虽然医仙姐姐看起来很痛苦,可是这药汁也太烫了,喝下去那得多难受啊。
黄芪疼得抽了口凉气,喘着气道:“不必了。要解这蛊毒,须得用刚出锅时最烫的药汁。”
“哇,那制这蛊毒与解药的人心肠得多狠毒啊……”浅梦忍不住感叹,端起药小心翼翼的扶着黄芪将药喝完。看着表情由痛苦转为平静的黄芪,浅梦惊讶的张了张嘴。
原来这个蛊还真的可以解,看来这位女医仙当真是不愧医仙之名。
“医仙姐姐,原来这蛊毒还真的可以解啊。”浅梦一脸崇拜的看着黄芪,“医仙姐姐好厉害!这百花香教我的前辈都不知道如何解呢!”
黄芪笑了笑,看着她惊讶好奇的目光道:“这百花香还有另一个名字呢。”
“另一个名字?叫什么?”
“凤鸣。”
“凤鸣?”浅梦皱了皱眉,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记忆,奈何失败,于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黄芪:“医仙姐姐怎么知道叫凤鸣啊?我从没听过呢。”
黄芪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因为凤鸣的蒂造者,就是我。”
“哇!”浅梦惊叹,一脸敬服,“医仙姐姐真的太厉害了!”随后又一脸好奇:“那怎么会又叫凤鸣啊?”
黄芪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出了出神,随即冷脸:“没什么,只是觉得百花香这个名字太柔了。”看着浅梦欲开口,她打断道:“浅梦,我需要休息一下,你去四周认认草药吧。”
浅梦看着黄芪突然冷下来的脸郁闷了一下,忍不住嘟嘴吐槽:果真如传闻所言,性格古怪。不过又想了想,刚才她吐槽百花香缔造者心肠狠毒时,大概是被她听见了吧。
这样一想便也释然了。
看着浅梦一脸憋屈的出去,黄芪出了出神,一向精明淡漠的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忍不住呢喃:“凤鸣。师妹你听,第一次有人问我为什么叫凤鸣。”
窗外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许是百花香的蛊毒太厉害,让黄芪损了不少精力,被日光一照,原本疲惫的神经放松了开来,眼一闭,就着藤椅睡了过去。
梦里,又见那改变命运的一天。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清晨,黄芪便带着小师妹欢欢喜喜的往家里而去。
黄芪的家在小村庄,村庄里并不繁华,民风淳朴,黄芪当年能够拜入如今的师傅门下也算是机缘巧合。当年她师傅云游到此,一眼便看中了黄芪奇特的学习能力,遂同她父母商议一番,将黄芪收入了门下。
如今一晃半年,也不知父母如何了。这样一想,黄芪不禁加快了脚步。
“师姐!这里躺着一个人!”路过一片草地时,身后传来师妹的惊呼声。
黄芪一顿,转身赶紧走了过去,将师妹拉至身后站着后才朝草地里的人看去。
发丝微微凌乱,模样倒是俊俏,如果不是嘴唇泛紫,脸色煞白,倒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这人怕是中毒了。”黄芪皱了皱眉,医者仁心,她是不介意救人的。可是她现在什么草药都没带,如何救?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平常有人出入的地方,这人如今这个模样躺在这里,怎么想都不正常,能救么?
思绪百转间,那人突然捂着胸口皱紧眉头咳了咳,须臾,竟咳出血来。黑色的血顺着嘴角一路蜿蜒,黄芪愣了愣,更加举棋不定了。
“师姐,这人看起来好可怜,我们救救他吧。”身后,师妹扯了扯黄芪的袖子,扯的黄芪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更加不坚定了。
咬了咬牙,黄芪点了点头:“好吧,师妹,我们先抬他去我家看看情况吧。”
黄芪一惊,从梦中醒了过来。黄芪至今都忘不了她与师妹是如何吃力的将那人抬了回去,父母听了她们的解释后是如何热心的替那人擦汗擦血。
窗外小鸟叫的正欢,望着悠悠白云,黄芪似乎又看见了那日她与师妹为那救回来的人采药回家时的情景。
“师姐,也不知救回来的那人吃了药后什么时候会醒呢。”回去的路上,师妹似乎是因为救了人而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很开心。
黄芪看着她小孩子似的动作笑了笑,道:“那个人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毒素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我估算不错的话,我们到家他应该就差不多醒了,吃两副药就会痊愈。”
话是这样说,然而当她们回家后,看见的却是黄父黄母横尸于地的场景。
“嘭——爹!娘!”手里的背篓掉落在地,黄芪扑过去跪在双亲面前替他们把脉,然而……
“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孩儿不应该丢下你们的……”黄芪扑在父母身上止不住的大哭。
“师姐……”身后,是师妹流泪无措的模样。
黄芪闭了闭眼睛,那日,她哭到昏厥,醒来时师妹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双眼通红,一向欢快的声音变得狠厉:“师姐,我问了邻居,是我们救回来的那人杀了伯父伯母!师姐,对不起,当初我不应该心软救他的。”说着向黄芪磕了个头,“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恩将仇报的人替伯父伯母报仇的!”
黄芪望着屋顶双眼放空,听见师妹的话后,转头看了看她:“你要如何报仇?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会打听清楚的!”
黄芪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神变得狠辣:“仇我一定是要报的!但我现在想好好安置爹娘。”
一晃数日,她们才在村庄附近的镇子上,在一位茶馆喝茶的老者那里打听到原来那人是孤漠山庄的少主,前些日子因家主之位发生内斗,那位少主失踪了一些时日,前些日子才回山庄,如今算是名正言顺的孤漠山庄庄主了。
“听说那位少主一上任就遍寻名医。”老者说着,端起茶润了润喉。
“遍寻名医?为什么?”黄芪问道。
“听说是少主夫人得了一种怪病,请了很多医者都治不好。”
告别老者后,两人回到了小村庄。
“师姐,我们明日便去那山庄会会那所谓的庄主吧?”屋内,师妹倒了一杯茶,提议道。
……
黄芪望着悠悠白云扶额苦笑,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日,在她喝完师妹递过来的那杯茶后,竟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等她清醒过来跑去孤漠山庄时,看见的却是孤漠山庄灯火通明,师妹挟持一人浑身伤痕的往庄外退,对面,是步步紧逼的一脸冷漠的庄主与侍从。
许是看见了她,黄芪听见那庄主冷笑一声,冷漠道:“总算到齐了。”
“到齐?你什么意思?”黄芪忍不住疑惑出声。
“师姐!你怎么来了!该死的,药效怎么只管了三天!”师妹惊讶的转身低呼。
“你们四处打听我的消息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放消息说山庄需要医生,好引我们上钩?”黄芪惊呼。
“聪明!”庄主大笑,竟赞赏的鼓了鼓掌。
“为什么!当初我们救了你,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的杀了师姐的父母!”师妹愤怒的大叫。
“当时身为少主的我怎么会允许我受伤的消息传出去?”
“所以你就杀人灭口?”
“不然呢?”庄主一脸冷漠,“本来,我是不想取你们性命的,但谁让她竟异想天开的想对我下蛊呢,所以,今日的结局,怪不得我了……”
黄芪气得浑身颤抖,不等他说完便朝他们扔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迷魂针。
一路拉着师妹跑去了村庄附近的山上,待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后,师妹力竭的倒在了地上。
“师妹!”
“师姐,你走吧。我……我中了凤鸣。”师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孤漠庄主已被我下了蛊,不日后便会吐血身亡,大仇得报,师姐可以安心了,日后专心随师傅学医吧。”
凤鸣?黄芪一愣,她记得那是她们在寻找孤漠山庄庄主时她悉心研究出来的蛊,特意用来对付那个恩将仇报之人,为了让那人痛苦,蛊毒是十分强烈的,而且她记得……是没有解药的。
可是,师妹明知蛊毒厉害,为什么还会中蛊?
黄芪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了让庄主放松警惕,师妹是当着他的面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思吞了蛊同时也对庄主下了蛊。
回忆至此,黄芪已是红了眼眶,她如何也忘不了师妹吐血劝告她放下仇恨好好学医,也忘不了她躲着孤漠山庄的人尝遍百草,试遍千药的为她制解药,甚至请来了师傅,然而最后却是架不住蛊毒的厉害。
更忘不了,师妹弥留之际对她说的那番话。
“师姐,别哭……我是心甘情愿的。从师姐将我带回去的那一瞬间,我的命就是师姐的了。师姐一直待我很好,我不希望师姐难过,我想师姐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黄芪抬头捂住眼睛,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那日,她将师妹安顿好,看着凤鸣的制作方法是又爱又恨,于是潜心研究,将它改成了如今的百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