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立在一旁,连一点声气都不曾发出,大殿中的气氛静得可怕。
皇太后看来是被气的不轻,贴身的侍女还在忙前忙后的端茶顺气,低声抚慰。
“亭云是朕的子嗣,朕为何不能赐他天家姓!众位说说,这是为何?”最终还是皇帝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寂,可是问出的问题,虽然是朝着还未离去的人问的,可明眼人都清楚,那个问题却直指皇太后。
皇太后又是何其精明通达的人物,又怎能不知道皇帝是在问自己,:“陛下可知道?若要让叶亭云姓姜,丢得是我天家的颜面?”
皇帝的脸色又青了几分,:“朕,顾不得那么多!朕只知道,亭云是朕的子嗣!”
紫檀椅被皇太后尖锐的护甲抓出了几道痕迹,皇帝那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她更加坚定不能让叶亭云改姓姜!
“你……你……”皇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颤抖着手指着皇帝。
“母后要是没有其他事,儿臣便先告退。”皇帝说完扫视了一圈立在一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宫女太监,说道:“照顾好皇太后,太后要是有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吓得一群太监宫女连忙下跪连表忠心。
随着一声:“恭送皇上。”皇太后不甘的看着一群人渐渐远去的背景,竟昏了过去。
这一幕把在场的几位皇子公主吓得不轻,连声道:“叫御医!御医……!”
胆子小的公主,竟是小声的哭泣了起来。
有点主意的皇子还算是理智,:“你哭什么哭!丧气!此处全是酒水之气,气息不通!快去准备轿辇送祖母回慈云宫!”
而这个皇子便是季怀笙,叶亭云安安静静的立在大殿的角落中,将一切收于眼底,心中对季怀笙欣赏的程度更是高了几分。
好在皇太后的居所慈云宫离此处不远,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顺顺利利的回到了慈云宫。
御医也一路疾驰赶到了,公主们都被打发了回去,只有几个皇子和叶亭云一路随着轿辇护送太后回到了慈云宫。
叶亭云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殿外,殿外是假山在昏暗的灯火下像是面目狰狞的鬼怪,而空气中还飘来一阵阵的花香。
皇太后在是及其喜欢花花草草的人,所以这慈云宫常年花香缭绕。
而此刻这花香也让叶亭云冷静了下来,他此次回到京城 只是想把梅兰带给家人看看,然后就回到边疆梅兰成婚,只是……没想到,竟会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来。
同时 叶亭云也在想,他此次回京,是不是错了呢?
容不得他多想,几个皇子也从殿中被人簇拥着出来了,由于叶亭云站得地方很是显眼,几个皇子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二皇子是几人之中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今天见皇帝在皇太后面前如此维护这个叶亭云,心中的嫉妒和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喂?叶亭云,你还不是皇子呢?怎么现在见到皇子也不行礼了?难不成你想要造反?”
叶亭云瞥了几个皇子一眼,并不打算和这些人起什么冲突,所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几个皇子竟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最为讨厌叶亭云的二皇子可不想就这么轻易饶过叶亭云,就算不能让他如何,至少要在言语上恶心他一把!
二皇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嘴角扯出的笑容,满满得都是恶毒笑意:“哼,你就算是一个皇子,也不能和我们这些正式的皇子平起平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等叶亭云说什么,二皇子咄咄逼人一般的道:“因为你是一个私生子!你的母妃始终不是宫妃!而且啊,”二皇子画风一转,笑得及其隐晦:“你的母妃,好像还嫁给了叶大人吧?你说如此荒唐之事,就算父皇想要立你为皇子,皇太后那边也一定是会拼死阻拦的吧?”
这个二皇子分析得倒是很对,但其实叶亭云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随着大军请命去镇守边疆了。
“谢谢二皇子教诲。”叶亭云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几个皇子还以为是打击到了叶亭云,及其得意洋洋的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殊不知,其实叶亭云丝毫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在春寒的冷风中站立了以后,叶亭云回到了殿中,皇太后已经醒了,季怀笙似乎是和皇太后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皇太后笑了起来。
只是在叶亭云进去之后,皇太后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慈祥的眉眼一下子变得威严和震慑。
这一切小小的动作叶亭云看得清清楚楚。
“臣叶亭云见过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叶亭云保持着行大礼的姿势跪在地上。
皇太后何尝不清楚他行大礼的意义,以及那一声“臣”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他也不愿意做一个皇子。
这是皇太后愿意见到的局面,:“叶将军请起。”
一旁的太监及其有眼色的上前扶起了叶亭云,然后又立在一旁。
皇太后上上下下的将叶亭云打量了一番,只说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字:“好!”
叶亭云知道,皇太后这是认可了自己,认可了自己是叶家孩子,叶将军的身份,可唯独不会认可自己是皇家子嗣的身份,不过 ,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季怀笙清楚皇太后一定有什么要和叶亭云谈,于是提出了告辞:“祖母,怀笙想起还有一些事务未出理 ,便先告辞了。”
皇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去吧,莫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了正事。”
“那怀笙改日再来看祖母。”季怀笙笑着道。
“去罢!”皇太后招了招手,示意季怀笙退下。
殿中的宫女和太监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在摇曳的灯光中,皇太后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你叫亭云,是吧?”皇太后先出口问道。
“是。”叶亭云点了点头。
皇太后眯起了眼睛,:“好孩子,你做近哀家些,哀家老了,瞧人不甚清楚。”
叶亭云做近了皇太后一些,皇太后笑了,那是一个出自内心的笑,叶亭云知道。
“你跟陛下眉眼确实有几分相像,可我终归还是不能同意你成为天家的子嗣,亭云啊,你可会怪我?”
叶亭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诡异的谈话,他已经做好了被皇太后训斥的准备 ,可没有想到现在得情况却是这样的。
“不会。”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你怪我就怪我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我的孩子被天下人诟病啊!你原谅祖母。”
许久,叶亭云点了点头。
“好孩子。”皇太后如释重负的道,然后指着离自己不远处的梳妆台道:“你将台上那个盒子拿来。”
叶亭云将那个镂空雕花盒拿给了皇太后,皇太后打开之后,将银粉景福长绵簪递叶亭云。
“我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姑娘,将这个带给她,也算是哀家给你们两口的一点心意,你莫要嫌弃,这是当年哀家嫁给先皇时,佩戴的首饰,有些年头了,却也是哀家最为喜欢的一件。”
“这太贵重了,亭云不能收!”叶亭云将簪子奉上。
皇太后将簪子放回了叶亭云手里道“你收着,好好待她。”
那天晚上,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后找了叶将军,可没有人知道,皇太后找叶将军说了什么,只知道,皇帝再也没有坚持将叶亭云叶将军的姓改为姜。
这个局面,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天之后,叶亭云终于回到了叶府,府中上上下下都很是关心叶亭云,可叶父发话,谁都不准去打搅叶亭云, 让他好好休息。
那些心怀鬼胎想要打听消息的人,还有真正担心叶亭云的人都只得作罢。
叶亭云回到在叶府中的居所梅竹阁,一推开门就看见那一抹熟悉的倩影,仿佛心中什么不快都被扫去了一般。
“梅兰。”叶亭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梅兰激动得丢下手中的绣品,激动得站了起来,眼泪更是在眼中打转。
“亭云!你总算是回来了!”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分离。
许久之后,叶亭云知道她担心自己,所以一五一十的将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看着她时而吃惊,时而发笑的模样,仿佛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当然,也将那簪子交给了梅兰,梅兰自然也知道了这簪了的来历,这代表的是一个老人祝福着他们的心。
梅兰手中握着簪子。
而叶流萤也担心叶亭云不开心,所以特地准备了魔术表演,那出神入化的魔术表演将梅兰吓得一愣一愣的 而叶亭云看着梅兰的眼中,一片宠溺。
叶亭云也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带着梅兰回边塞,虽然大家都很舍不得他们走,不过却还是没有阻拦,送他们那天,叶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出来送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