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村内,用了些早餐,各自换好衣服,清理了脸上的碳灰墨迹,刚歇不久,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呀?”陆倾城嘴上边问,边起身开门,只见村长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村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陆倾城对于这位村长还是很感激的,就连容声听说他来了,也会微笑一下。
村长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看着他们二人,笑吟吟道:“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啦。”
陆倾城也是聪明人,知道他前些日子曾说等陆倾城的伤好了,便为他们举办婚礼。
但当下也无法推脱,只得红着脸道:“好的七七八八啦,这都多亏了大伙儿的照料。”
村长摆摆手道:“什么照料不照料的,身子好了就成。上次接连几个小两口的婚事把村里屯的布匹红花都用完了,那我就吩咐下去,该置办的东西一样不少,给你们小两口风风光光的举办婚礼。”
虽然早已知道将有这么一天,但陆倾城听闻村长这么说还是羞得满脸通红,毕竟婚姻大事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容声却仍是淡然无比,站起身道:“村长,你派人置办物什的时候,记得不要在一个城里买。现在好多人在找我们,我怕泄露风声。”
村长点头道:“这点放心,我都派村里脑子机灵,嘴巴严谨的人出去采购,这关系到我们村子的风水,绝不会出差错的。”
听闻村长这么说,两人当下觉得心中一宽。
丞相府内。
非远哥哥,你那也还没有消息吗?
丞相府内,顾非远和陆倾雨坐于堂内,脸色都甚是忧虑。
顾非远重重叹了口气:“我已经动用我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去找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两个还活着。”
陆倾雨小脑袋一垂,眼泪又簌簌的落了下来:“姐姐既然没事,怎么还不回家呢?呜呜,担心死我了……”
再看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这些日子不知道都哭过多少次了。
顾非远也心急如焚,但见陆倾雨这般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咱们这么多人,总归可以找着的。”
此时,陆丞相阔步从外面走来,听到陆倾雨的哭声,大声道:“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呀?”
陆倾雨自顾自的哭着,顾非远起身作揖道:“丞相大人。”
陆丞相摆摆手,满脸不以为意道:“是非远啊。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你喊我容伯伯便成。”
未等顾非远回答,陆丞相笑吟吟的看着陆倾雨:“雨儿再哭的话,你姐姐的消息我便只告诉你非远哥哥,不告诉你了哦?”
顾非远和陆倾雨闻声都是心下一喜,只见陆倾雨胡乱摸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脸上却满是喜悦之色:“爹爹,女儿不哭,不哭,你快说姐姐在哪。”
顾非远此时也是死死的盯着丞相。
陆丞相抚了一下斑驳的胡须,笑吟吟道:“是方才刚才容王爷告诉我的。他手下的人查探到在倾城和容声失足的附近,有一座小城,昨天的庙会有人见到疑似他们的人,但很快又不见了。”
陆倾雨闻声蹙眉撇嘴道:“啊?就这点消息吗?”
顾非远苦笑道:“雨儿妹妹,知足吧,至少我们可以将搜寻的范围缩小到小城附近了。”
此时,四皇子在容王府内安插的探子也得到了消息,将此消息传了回去。
帝临云得到消息后,心想此时迟一分便可能晚寻到一分,当即不敢犹豫,将人手往小城附近聚拢。
如今陆倾城伤势一好,完全待不住了。此时正值深秋,山内几个孩子拉着陆倾城打麻雀,捉野兔,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果子。
陆倾城心想:若是雨儿在此,只怕会疯成一只皮猴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陆倾城不禁嘴角泛起笑意,想着等事情过去,定要带雨儿来瞧瞧这世外桃源。
雨儿现在在干嘛?她没有我陪着,肯定很伤心吧……还有爹爹他们,肯定都在找我……还有顾非远,容王府……还有……帝临云和林悦染……
想着想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就没那么有趣了。
为什么孩子总是快乐的?因为他们不会想那么多。
而成人却总是喜欢想太多。
人一旦开始懂得烦恼,开始思考,开始有事情搁在心里,便会逐渐的世故,逐渐的不快乐。
陆倾城告别了孩子们,独自下了山坡,回到村子,脸色稍有烦闷。正喝茶的容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喝茶:“你有心事。”
陆倾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我没有。”
你信不信我能猜出来。
切,我才不信呢。
容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门前。高大纤瘦的身影略微遮住了深秋的阳光:“你在想家。还在想着回城里探探情况。”
陆倾城惊的几乎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她在想的就是这个。
容声看着她讶异的神情,淡淡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性子变了,变得成熟。可是你有什么事还是喜欢写在脸上。”
陆倾城微微一笑:“没关系,反正我脸上的字除了你,也没几个人能读的懂。”
容声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也想去城里打探一下,若是可以见到我们的人便好了。”
陆倾城道:“只怕城里处处是探子,咱们一旦泄露身份便立刻被四皇子的人围剿。”
容声点点头:“但去看看也无妨。”
村里实在是很闷,陆倾城早就想去城里转悠转悠了,听闻容声应允,立刻欢呼着取出眉笔。
容声蹙眉道:“你的易容手法太拙劣了,上次就被人看出来了。文褚手下一名将士曾是个名满天下的刺客,他的易容术我也曾学到两分,现下演示给你看。”
容声和陆倾城去准备了面粉,蜂蜜,点豆腐的卤水石膏,调匀敷在脸上,捏造成形。又用蛋清将胡子粘在脸上晾干,又为陆倾城挽了个男子发式。
只见眼前的绝色美人儿登时成了个清秀的佳公子。
此时便是陆丞相亲至,也决计认不出这是他的宝贝女儿。陆倾城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啧啧称奇。
两人换上一身普通锦缎袍子,作了一副寻常富家子弟的打扮,让二狗子送他们到了城外数里处,之后进城去了。
两人虽变了容貌,但底子还在,此时说不上多么俊秀,倒也风流倜傥,五官端正。
陆倾城此时也坚信自己亲爹站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自己,是以越发胆大,玩心大起。她不住对城里的小姑娘挤眉弄眼,吹吹口哨,那些姑娘见她容貌堂堂,都是羞红了脸颊啐了一口,便匆匆走开。
容声见状,只是摇头轻笑,不多言语。
二人上次被四皇子的护卫搅了局,玩的并不尽兴,这次便从城南逛到城北,城东吃到城西。说是来查探消息,陆倾城却全然不顾,自己先玩个高兴。
容声也不阻止,只是自己留心,看向陆倾城的眼神满是宠溺。
两人在晌午时兴起进城,从村里到小城的二十里路,一头驴子可以拉着他们在傍晚前到,可以说是头不错的驴子了。
容声陪她一直逛到太阳落山,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流连于各家餐馆,轻声道:“饿了么?”
陆倾城微微一笑道:“不光饿了,而且早就想尝尝月胧居的吃食了。”
这座小城,除了那月胧居,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了。
容声意会,拉起她的手便往月胧居的方向走去。
说来奇怪,这双手有时比陆倾城本人还来的动人。
她的手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摩挲而成,增一分则略肥,少一分便嫌细,宛若青葱般水嫩,犹如柔胰般滑腻。
一个女子的手若是太难看,那这个女子的容貌想必也不会好在哪里。
但一个女子的手若是很好看,那她容貌即使略有缺陷也无妨。
这真是一双谁也挑不出毛病的手,且她的容貌也让人赞叹。
而陆倾城被容声握着,也是脸色微红:这只手七分温柔,三分坚毅,对于一个如水般的女子来说,最合意不过了。
此时天色刚暗,从月胧居虚掩的小门里看去,竟有几个样貌像是读书人的家伙在里面喝酒吟诗。
容声与陆倾城推门而入,那几个摇头晃脑的读书人看到二人这富家子弟的打扮,皆是嗤之以鼻。
面对这几个酸秀才,陆倾城还真不怵。只见她缓缓踱步到一个面色最为不屑的青衣书生面前,笑吟吟道:“兄台何以脸色如此难看?”
那书生看着二人不过普通富家子弟打扮,还道他们是哪里的商贾小富。只闻他冷哼一声:“万般皆下品。”此时,一个神色傲然的胖子接道:“唯有读书高。”
陆倾城和容声这二人,一个两世为人,对世俗约束不屑一顾;一为世子,对这等端着架子的酸秀才实在没有好感。
只闻容声冷声道:“哦?那想必兄台是位读书人咯?”
那人神色得意,一脸的不可置否。
容声见状冷笑道:“在下虽未曾考取功名,但从商之前还读过两年书,今日想向这位先生讨教一番。”
那青衣书生尚未答话,旁边一个头戴纶巾的矮个子书生噗嗤一声,笑的甚是响亮:“你们这两个小子是要自取其辱么?这位青衣相公乃是乡试解元……”
噢,原来是区区乡试的解元。便是探花郎,状元爷亲至,对于容声来说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的给我行礼,嘴上还得喊着“参见世子殿下?”
那青衣书生等那胖子说出解元二字,忽然发话道:“嗳!赵兄,不要声张。”
陆倾城见状暗笑道:你分明是等人说出解元二字才阻止人家…却这副惺惺作态…
容声闻声却假装吃惊道:“哦?原来是解元公,那在下便更要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