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闺房榻上的陆倾城听着窗外丫头们的嬉笑声,面上有些发烧,纤细的手指绞着手里的丝帕。听着这群丫头的声音,她就知道容声在往这边走。
“来人,把窗户打开,最近真是有些热了。”她心头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房间里很热。
可外面没有一个人进来,就听见几个丫头的嬉笑声,“小姐害羞了。”
陆倾城吸了口气,她才没有害羞呢,今天本来就比较热。
“吱呀~”门被推开了。
陆倾城直起身子,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但是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情绪。容声嘴角扯着笑,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的朝这里走来。
陆倾城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不动声色地吞咽了口水,“你怎么过来了?”
“哼~”容声眼角弯了弯,“和家里的长辈把婚期定下了,自然是要过来看看我的世子妃的。”
他故意把“我的”声音加重,惹得陆倾城脸上发红。
“谁说是你的?我还没嫁过去呢!”她感觉自己今天房间里没有点熏香,要不然怎么都是容声身上的味道?
“早都是我的了。”容声眼睛直直的盯着陆倾城。
“你!”陆倾城别过脸,脸上红晕一阵一阵的。
容声的身子猛然靠近,陆倾城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小了,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大白天的,外面可都是人,就说早已有婚约,婚期也已经定了下来,她现在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婚约已经定下来了,你,你还是赶快回去准备彩礼吧!”
“彩礼?”容声径直坐在陆倾城的旁边,“想要什么?”
容声身上淡雅的气味紧紧的包裹着她,陆倾城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她的手被容声抓起。容声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包着她的手,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容声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摩擦,满意的盯着眼前面若桃花的人儿。
“嗯?”他声线上调,搔陆倾城心里一阵一阵的痒,“我,够不够?”容声靠近陆倾城耳边吹了口气。
陆倾城一下子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长长的吸了口气。这只黑心肝的狐狸,又调戏我!陆倾城心里暗暗骂道。
“你赶紧出去,长辈还都在,不要失了礼节。”
“怎么?真的害羞了?”容声眯起的眼睛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你,你别过分!”纵使活了两世,陆倾城对付起这只狐狸来还是很费劲。
眼看着眼前的人儿炸毛了,容声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好,我马上回去,给世子妃准备聘礼。”说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院子里嬉闹的声音不断,鸟雀也在林间飞来飞去。
“这还没嫁过去呢,小姐就被世子欺负成这样,这嫁过去还了得?”
“胡说!哪里是我家世子欺负你家小姐?分明是你家小姐欺负我家世子!”
看着容声走了出去,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得陆倾城脸上又是一红,快速走到门边,“都从院子里出去,我要看书!”然后把门紧紧的关上。
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樱桃小嘴,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这一世,总算活的不那么窝囊。
如今能和容声定下婚期,听到他口中“我的世子妃”,心中不止有甜蜜,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感慨。重生之后,哪怕自己长了记性,手段狠厉了不少,这一路上还是险象环生。能够走到现在,少不了容声的帮助,但是顾非远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她如何报答?
目光触及书桌上摆放的诗书,整齐的扉页,遒劲的字体,陆倾城心中更加愧疚,顾非远,为了她多次涉险,给丞相府帮了不少忙,他的恩情自己无以为报,希望他能尽早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成家立业。
陆倾城明白顾非远对她的情意,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哪里还能给其他人留下位置?于陆倾城而言,顾非远是知己,是朋友,是家人,却唯独不是那个执手相伴一生的人。
顾非远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知己,有如斯知己,护她,敬她,不求回报,倾城怎能心静如水?
窗外逐渐安静下来,陆倾城的心也逐渐沉寂下来,现在她与容声定下日子,宫里的情况错综复杂,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说太子之位已定,但帝临云那厮岂会甘心?
前几日又和林悦染过来,怕是为了打探消息,若是如此,还得多提防些。容声那边不需要担心太多,但丞相府这边人多眼杂,需要加强警戒。
林悦染如今没有了娘家的支持,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现在若是知道她与容声婚期将近会怎样?怕是气的咬牙切齿吧。
再看容声,刚刚回到世子府。
“今天世子爷心情不错呀!”
“就是,就是……”
容声回到屋内,关上门,暗处便出现了一个人。
“消息散出去了吗?”
“按照世子的吩咐,已经办妥了。”
“多派些暗卫守卫丞相府,还有,盯住帝临云和林悦染有什么动作,马上汇报。”
“是。”
“至于宫里面的情况,如实汇报,不要干涉太多。”
“是,属下告退。”说完,那黑影便消失了。
屋里只剩下容声一人,他差人将定下婚期的消息传出去,既有自己的私心,也要看看帝临云和林悦染的动作,至于顾非远,他相信倾城会处理好的。
陆丞相家的小姐与容世子定下婚期的消息一经传出,京都内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讨论。
而帝临云的府邸中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帝临云的主屋里传来一阵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滚,都滚!滚出去!”
进去报告的侍卫连滚带爬的从屋里出来,关上门,屋内的帝临云满脸阴翳:“容声,你早晚要被我踩在脚下,对我俯首称臣!”
而林悦染在屋子里更是歇斯底里,“陆倾城!贱人!贱人!我若不将你剥皮,拆骨,我就不姓林!”她眼睛睁得快要裂开,面容扭曲,把手里的丝帕扯成了两半,吓的一旁的侍女瑟瑟发抖。
林悦染看了一眼侍女,一把将侍女拽了过来,染着豆蔻色的指甲狠狠地掐在侍女的脸上,快要陷入皮肉里,侍女满脸惊恐,又顾不得脸上的伤痛,“你说!我哪点不如陆倾城那个贱人?啊!说啊!”
林悦染狠狠地将侍女甩在一边,她站起身,目光阴毒,指甲戳入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夫人,您,您的手~”侍女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去,叫府医来。”
“是。”侍女急忙跑了出去。
“陆倾城,我哪怕万劫不复,也要置你于死地!”怨毒愤恨的声音,吓得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顾非远端坐在书桌前,浓黑的墨水滴落在宣纸上,他却不知道如何下笔。算了,不写了,把笔丢在一边,顾非远随便拿起本书开始翻看。
“什么?陆家大小姐和容世子已经定下婚期了?”
“没错,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唉,这下咱们家公子可怎么办啊?”
“咱们家公子人这么好……”
听觉敏锐的顾非远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提到了陆家和容声,他放下书,推开屋门,“你们在说什么?给我也说来听听呗!”
“没什么,没什么公子,我们几个……”一个下人给身边的几个人使眼色。
“说!”顾非远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严厉了。
“公子,我们……”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敢先开口。
“不说想领罚吗?”
“陆家小姐和容世子定下婚期了!”一个下人闭着眼睛喊出这句话,不管怎样,不说他们就要受罚,真是可怜公子了。
“……哦。”顾非远有些恍惚,脚下有些不稳,“你们都出去吧,所有人,都出去!”
几个下人都灰溜溜的赶紧出去了,顾非远缓慢的转过身子,朝着屋内走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抽空了一样,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怎么走到屋内的都不知道。
顾非远站在屋子里面不动,脑子里面只回旋着一句话:“陆家大小姐与容世子定下婚期了!”
“已经定下了婚期呢!”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脸色惨白,喉头发紧,手在微微颤抖,“真是好呢,我应该祝福她的。”顾非远苦笑着。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可是顷刻间就破灭了,她喜欢的是容声,一开始就是,而他,顾非远,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顾非远呆呆的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人捏着一样,快要窒息了,缓慢都抬着步子走进内室,他坐在椅子上,手脚发凉,脸上突然流出了冰冷的液体。
顾非远手指抹开脸上的液体,眼泪?泪水像是止不住一样往下掉落,宝蓝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顾非远靠在椅背上,眼睛无神的盯着前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寂静无声。
顾母看着一堆下人从顾非远的院子里跑出来,心里面有些疑惑,“站住,你们跑什么呀?”
“夫人,少爷他,他……”
“少爷他怎么了?”一听提到自己的儿子,顾母着急了。
“少爷知道陆家大小姐和容世子定下婚期的消息了,然后就让我们,让我们出来,少爷一个人在屋子里。”一个领头的支支吾吾的说着。
“你们,你们真是多嘴!”顾母一听是关于陆家小姐的消息,一下子就生气了。急忙朝顾非远的院子走去。
“吱呀~”顾母猛地推开门,屋子里没有人,顾母朝里面走去,看见儿子坐在子上脸色惨白,眼神无光,非常心疼。
“孩子啊!你不要这样,你会吓死娘的!”看见顾非远通红的双眼,脸上未干的泪痕和衣服上的水痕,顾母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从来都不会这样,这真的是伤到心了。
“娘,你……你出去吧!我没事。”
“孩子!”顾母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我真的没事。”
把母亲送出屋子,顾非远紧紧的关上了门,院子里面寂静无声,顾母非常着急,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儿子的性格她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