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焦急的等待着顾父回来,希望他可以劝说儿子,而顾父也已经得知了陆倾城与容声定下婚期的消息,眼皮不住地跳,赶紧往家里赶。
顾非远坐在屋子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看着她就够了。”然后起来,将有关陆倾城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全部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我与她相关的东西真是不多,我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比得过容声。”苦笑着说出这些话时,眼泪又涌了出来,顾非远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走出屋子,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下,挖了一个土坑。
他往坑里随便塞了些草叶树枝,然后又进屋,将燃着熏香的香炉抱了出来,高温的炉壁把顾非远的手烫的通红,掌心烫出了几个明晃晃的水泡。
他却全然不知,心死了,身体上的伤痛,谁还会在乎呢?怕是现在有人来捅他两刀,他都不会反抗。
顾非远把香炉里燃着的香块一股脑的全部倒进去,夹着火星的香块散落在土坑里,燃起了那些草木,散出一阵一阵呛人的浓烟。
顾非远把香炉扔在一边,香炉上凸起的花纹刮破了他掌心的水泡,顾非远掌心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低头看着手掌心了几个水泡已经破了黄白色的死皮软绵绵的塌在手掌心里面,脓水从伤口处往外流,皮肤下鲜红的嫩肉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有人在用盐水浸渍一样。
顾非远盯着伤口看了半天,叹了口气,看着土坑里逐渐燃起的火苗,他又转身去拾了些树枝草叶,树枝粗糙的表面刮的伤口处一阵阵发痛,鲜红的嫩肉猛烈的收缩,沁出了血液,一股铁锈味淡淡的散开。
顾非远僵硬的走向那里,把沾上了他的血液的草叶树枝丢进土坑里,看着旺盛的火苗,他进屋将桌上摆放整齐的东西抱出来。
手指抚摸过怀里的东西,尽管眼中都是心疼,他还是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扔入了火焰中,诗书,笔墨……一件一件与陆倾城相关的东西被火焰吞没,滚滚浓烟向上升腾。
顾非远抬头看着那烟,心想:“若是,我对倾城的感情能像这烟一样随风飘散,那该有多好啊!”心中又是一阵凄凉。
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件东西上,顾非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眸中尽是不忍。
“最后一件了,我要不要留下它?哪怕,哪怕,没有办法与她相伴,也当作是我的念想?”顾非远的内心在挣扎,眼看烟逐渐散尽,火舌也低了下去,顾非远缓缓的伸出手,将东西扔进了火焰里,“断了念想,也好。”
对我好,对她也好,我哪里来的资格去奢望呢?顾非远凄凉的笑着。
他看着火焰缠上那件东西,把它淹没在里面,顾非远忍着将火焰扑灭的冲动,回想着与陆倾城相遇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心中绞痛,一阵一阵的袭来。终于火焰吞噬了所有的东西,也断了他的所有念想。顾非远瘫靠在树上,头歪在一边,看着火坑里逐渐死寂的灰烬,他扯了扯嘴角――原来,心如死灰的滋味,竟是这般!
情这种东西,他顾非远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它所束缚,他甚至曾经一度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忽视,甚至主导这种风花雪月不切实际的东西。他会直一心为朝廷效力,成就功名,让顾家经久不衰。
可是真正等到这种东西悄然的到来,他连什么时候陷入的都不知道。而且,一向冷静的他,却比谁都陷得更深,并且无法自拔。
纵使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朝前扑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顾非远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在滴血。可是哪怕自己受了多少伤,也只能一人独自在墙角疗愈伤口。
纵使粉身碎骨,自己从来也没有后悔过一次。
顾父刚刚踏进家门,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夫人一脸着急,顾母快步向顾父走过去,“姥爷,你总算回来了,你赶紧过去看一下……”
“我知道了,你先回屋吧!”顾父看着自家夫人这么着急,心中更是不安。
顾非远性格冷淡,从小就抱负远大,从小到大都不会因为哪一件事情而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走到顾非远院子外面,顾非远就看见几个下人在指指点点。
“都没活儿干吗?”顾父满脸怒气,吓得那些下人赶紧散了。
顾父抬头看见顾非远的院子里隐隐冒出些浓烟,心中大惊,赶紧推开院子的门就走了进去。
“非远!非远!”
顾父循着浓烟那处急步走过去,看到顾非远颓废的靠在树上,旁边土坑里奄奄一息的火星,顾父心中一阵心疼。
顾非远闭着眼睛,手上的伤口血痂已经结上了,鲜红的一片,看的人触目惊心,听见父亲的声音,顾非远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父亲。”
“孩子,你,你不必这样……”顾父看到从小就是顾家的骄傲的儿子如此颓废,以及那些伤口时,顾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也是这京都中赫赫有名的公子,多少姑娘都等着嫁给你,就算,就算,陆倾城与容世子定下了婚期,你也犯不着这样对待自己!”
“父亲,这不关倾城的事,这是,是儿子自己不争气。”顾非远摇摇晃晃的扶着树,站起身子,低下头,“儿子让父亲与母亲费心了,只是此事是儿子一人――一厢情愿,儿子以后不会这样的。”顾非远的语气低沉。
“陆家小姐,确实相貌出众,才华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她与容世子定下婚约已早,如今定下婚期也是自然,你应该为自己考虑。”顾父劝说着顾非远。
“……父亲教导的是。”
见顾非远的精神没有刚才那么涣散,顾父又开口:“你是顾家的儿子,是为父的骄傲,顾家靠的就是你啊!再说京都中多少名门望族的世家小姐,容貌才华,虽说比不过陆家小姐,但也毫不逊色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没有必要为难自己。”顾父语重心长的说。
“父亲,儿子不会继续消沉下去,但是――”顾非远的眸子里像是平静的潭水中滚入了巨石,幽深的不见底端,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怎么了?”顾父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自家儿子的性格他多少还有些了解,如今他要做的决定,怕是――
“儿子不会再娶其他的人的!”顾非远咬了咬牙说出这句话,低头对着父亲。顾非远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孝。
顾父虽然有着预感,但还是心存侥幸,但当顾非远真正的把这句话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脚下有些不稳,“你怎能?怎能如此糊涂?”顾父手指着顾非远生气地说出这句话。
“父亲,我……”他该怎么面对父亲和母亲?顾非远不知道。
“老爷,您怎么了?”顾母远远的看见顾父指着顾非远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心中一时担心就赶紧过来。
“这逆子,竟然说要终身不娶!”顾父袖子一甩,就准备扬手给顾非远一巴掌。
顾母急忙拉住顾父,“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呀?儿子,儿子现在说的话能信吗?他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顾母心疼儿子,急忙打圆场。
“哼!”顾父甩开手,手背在后面就往外走去,这孩子的性子,真不知道怎么说。
“儿子,我知道你说的是一时的气话,缓两天就好了。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别乱想什么。”顾母非常心疼,看见顾非远手上的伤口,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快进屋子,等一下大夫就会过来,给你看看手上的伤口。”
“……是,母亲。”顾非远看着母亲,心中一阵惭愧,自己真是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了。
“快去,快去!”顾母把顾非远往屋子里推着,顾母看着顾非远进了屋子,就赶紧朝院子外面走去,吩咐了下人去找大夫,然后又去找顾父。
顾非远进了屋子里,清洗了伤口,又忍着疼洗了把脸,整理好衣冠,他相信自己还是那个淡然的顾非远。
“公子?”大夫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问着,现在顾家公子心情不好,自己可不想得罪什么人啊!
“进来吧。”顾非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冷淡。
大夫给顾非远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就赶紧走了。顾非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眼睛盯着屋顶,就这样不眠不休的整整两天,他都没有从屋子里出去。
顾父和顾母进来了几次劝架,顾非远都是一句话,让他们别担心他,她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就好了。
顾母私下一直抹眼泪,自己的儿子,这次真的是伤到了。
顾非远还是在屋子里呆着,他吩咐了下人,如果有人来找他,一律都说他不在,就说去了山上散心。
可是还呆在屋子里的他,听见了吵闹的声音。
“顾非远呢?怎么?受打击了,像个女人一样窝在家里?”帝临云一把推开跟前的几个下人,就往顾非远的院子走去。
“四皇子,我家公子真的不在,她去山上散心了。”
“都滚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帝临云语气不善,推推搡搡间已经到了顾非远的院子门口。
顾非远翻身下床,帝临云来干什么?他现在不赶紧为他的皇位想办法,跑到这里来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