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荣王府的街道上,两旁原本栽种的郁郁葱葱的绿树,早已经被寒风吹走了一身的绿装,徒留着几乎已经是光秃秃的枝杈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一条由四四方方青砖铺就的宽敞大道一路延伸到远处,往日里干干净净的地上,此时散落着各种废旧物品和垃圾,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破布,随便堆积在一起的木块、没来及流走就被被凝固住的污水,还有飞散在空中的枯黄的碎树叶,被风卷起打个圈啊又扔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已经看不到身影,更显得这地方是如此的寂静。
就在此时,一阵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传来,拖着一辆马车的两匹高头大马步态优雅的小跑着走过,驾车的是个青衣小厮,此时挥舞着马鞭时不时的抽打一下拉车的骏马,催促着马儿跑快点。
车子粗眼看去与平日里大街上经常看到的马车差不多,但是如果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其精细之处,比如那套马的马鞍样式简单,线条流畅,做工简单却不适雅致,车门帘上秀了点点金丝边,如果不仔细看就很容易错过,在寒风以及马车的颠簸下,车门帘荡开,露出朱红色的雕花双开车门,还有绣着青山绿水的车窗帘,这一切都显示着这辆马车并非寻常百姓家所有,也不可能会是过往的商旅贾士,因为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附近可没有客栈旅店,尽是些深宅大院似的独门别户,看驾车的小厮衣着只怕是哪家的主人归来。
这条路上住的最大宅子就是当今的荣王的府邸,就是在道路尽头,拥有两个巨大的威武的狮子雕像的朱红色镶珠大门的地方,左右各站了一个守门侍卫,在寒风中昂首挺胸、一动不动,背后是金色牌匾,荣王府三个大字更显得这座府宅大门气派庄严。
马车的速度看似并不快,但是行驶的很是平稳,一晃眼也是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青衣小厮,跳下马车,摆好脚踏椅,这才恭恭敬敬的说道:“禀王爷,到王府了,请王爷、世子下车。”
当值的守门侍卫自然是认得自己王府上的马车,一看是王爷回府,立即将大门打开,恭敬的单膝跪地的行礼。
车门帘掀开,头戴华冠的荣王,紧绷着一张脸,满脸严肃的走下马车,身后是常年脸上挂着冰渣的王府世子容声,只是此时这位世子的脸上挂的不是冰渣而是像冻结了几十年的冰山,一身的寒气能把人冻的直哆嗦。
站在一旁的青衣小厮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偷偷瞥了眼自家的世子殿下,立即遭到世子殿下的呵斥:“傻愣着在哪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马车拉倒马圈去!”
吓得青衣小厮立即低头哈腰,不敢再偷看,拉着马车就从后门去了马圈。
这边,门房一声嘹亮的:“王爷、世子回府~~~”
整个王府都犹如被烧开的开水般沸腾起来,王府总管带着一群下人小厮迎候在大厅外,齐声说道:“恭迎王爷、世子回府。”
荣王的心里正是烦闷,对此并未有什么想法和表示,或者天天被这么迎接一次,他已经习惯了,步伐不停的说道:“行了行了,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完,又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一声不吭的儿子,温和的说道:“声儿,你随为父到书房来。”
“是,父亲。”容声拱手行礼,恭敬的回答道,随后举步跟在扭头就走的荣王身后。
荣王的书房在东面,转过转角穿过一条长长的描画金顶的楠木长廊,弯曲着向前,从长廊里能看到几步远外怪石堆叠的假山,奇奇怪怪的石头围绕着王府的花园四散分布,看似毫无规律又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旋律串联起来、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一排怕的翠竹,现在已经是微微泛着黄色,甚至在靠近长廊处还有几只细小的竹子调皮的朝长廊里伸展着身子。
长廊对面,下人仆从侍女偶尔急匆匆的穿梭而过,低头垂目,步履急促却不慌乱,显得训练有素,见到荣王、容声也是远远的行礼,而后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荣王踱步在自己家的院落里,不徐不燥,神情威严,对行礼的仆役等人也只是偶尔点头示意,走向了长廊的尽头,那座建造的很素雅精致的房子,进门前,还能看到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现在冬季寒冷,池塘里只有绿色的池水,稍显浑浊,但是以能隐隐约约看到的水底厚厚的淤泥,以及淤泥拱起的形状来看,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这小小的池塘也是会飘满浮萍、荷叶,立上几株含苞欲放的荷花,风光秀丽。
荣王走到房门前时,在池塘边顿了顿,而后推门而入。守在门前的小厮立即退走下去。
容声也一声不吭的跟着进去。
室内空间很大,进门就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山水画,笔墨细腻,意境不素,右边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存放了不少的书籍书箱,左边的紫檀木置物架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古董、花瓶等装饰把玩的物件,中间是张很大的书桌,摆着一个楠木笔架,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各具特色的毛笔,桌子后是张铺着明黄色毛毯宽大配套扶手靠背椅,这书房里装饰的不是华贵,却也不失雅致,显然设计这书房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荣王在书桌后坐下,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容声此时进来,直接跪在书桌面前,说道:“父亲,孩儿同意父亲的做法。孩儿可以去边疆,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孩儿也毫无怨言,但是这百里秦川绝对不能让出去啊!”
“声儿,你这是在公然违逆为父的意思么?难道为父刚才在马车上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以你现在的这种性子,以后如何担当大任,如何成就大业?”荣王这时也是恼怒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可是,父亲,你明明知道,皇帝想要百里秦川的用意,你明明知道,百里秦川对孩儿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难道甘心这么就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拱手相让?”容声还是跪在地上,直着腰杆,据理力争,希望能劝荣王改变主意。
“你想到让出百里秦川对痛,可曾想过,如果让出金矿就意味着咱们荣王府错失了一次天大的大好机会,甚至会一辈子受制于人,甚至不得善终,以后还不知道会皇帝怎样的刁难,这些你又可曾想过?”荣王气得拍了拍桌子,语气里透着恨铁不成钢意味。
容声抬头,张口还想劝说。
被荣王直接挥手制止,斩钉截铁的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为父心意已决,”说罢转身不再看他。
容声先前在马车里猜到荣王的决定时,吃惊之后,心里的怒气就冒了出来,只是当着仆役下人们都面,不好直接发作,才一直隐忍着,现在听到荣王如此毫不留情的话语,积攒的怒气一下就爆发了出来,立即站起身来,朝着荣王大声说道:“父亲你可以忘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宁可交出金矿,我宁可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交出百里秦川,绝不!父亲你如果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儿子不孝。”说罢,猛然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把此时刚刚走到在门口的王府总管吓了一跳,慌忙行礼。
但是平日里还算温和有利的世子殿下,此时看都没看他,一阵风似的跑了,看方向像是后院,而不是他自己的住处。王府总管看得有点迷糊,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秉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王府总管也学乖了,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看到荣王的身影就立即行礼,说道:“禀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是现在去餐厅用饭,还是再等等?”
荣王听到自己儿子跑出去的声音,刚刚转过身来,没看到容声的影子,却看到自己府上的管家站摘门口,没有回答王府总算的话,反而问道:“世子呢?”
“小的刚刚看到世子跑向了后院,看表情好像很生气。”总管立即把刚才看到的情景报告道。
这孩子,真是难为他了!荣王心里想着,还是吩咐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派人跟着世子,他身子骨刚刚好一点,可别再出什么事!”
“是是,小的这就去吩咐,”王府总管低头答应道,还纠结的说道:“那你看晚膳…………”
“本王知道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不赶紧去找世子一起来用饭?”边说,荣王忍不住轻轻揣了王府总管一脚。
慌得堂堂的王府总管点头哈腰、连滚带爬的跑了。
但是当天的晚膳,荣王是肚子一个人用的饭,总管过来禀报的回复是,世子说身体不舒服,要清静,责令谁都不许打扰。
荣王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照顾好世子,就不再关注。
弄的王府上下的奴仆杂役等下人们都议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总管大人一时没忍住就嘚瑟了两句,没想到人多嘴杂,这事就流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