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起血案前后发生,且死者都留下相同的神秘记号,真凶自然也是同一人,苏羽能隐藏武功不被发现,那么做为银月教的月主,夏晴定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夏青侧过脸,深深地望入赵祏的眼中:“你说,我说得在理不在?”
赵祏震撼地看向夏青,面色苍白,却仍旧随之冷冷一笑:“听起来无懈可击,可我从小生活在八皇叔身边,深知他的为人,就凭那一画,你就认定八皇叔是真凶,如此便判他死罪,未免操之过急了,夏青,你若拿不出证据,本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放心,这个案子的定罪向来不由我做主的,不过侯爷,真的假不了,杀人的从来不会在脸上刻下我是凶手几个字,案子中,往往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就等着瞧好了。”夏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眸中傲气满满,且带着一丝得意。
赵祏也不恼,以分外平静的口吻说道:“晴妃是以潘姓入的宫,那么那个死去的小宫女如何会知道她姓夏?”
夏青挑眉道:“那便是我适才有一环想错了,晴妃娘娘突然发疯那日,也就是血案发生的当天,我记得那夜皇上在宫中设宴众臣,那个时候很多大臣都入宫畅饮至深夜,而那个时候,八贤王也在,可是散宴后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走到了常年无人来的冷宫,欲带走晴妃,被宫女彩霞发现,接着他杀害了正在沐浴的宫女,所以宫女留下的那一画,也是赵字或者王字的第一笔,那么真凶便还是同一个人,就是泾王赵、元、俨。
赵祏低低的笑出声,突然一把搂过她,狠狠在她白晰的脖子上啄了一口。
“你干嘛?”夏青吓得跳起来,这么严肃的时刻,他也太不正经了吧。
赵祏冲她挑了挑眉,一脸偷吃成功的得意,而后才说道:“你在这里若无其事的斥责八皇叔是凶手,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里若是没有八皇叔辅助皇上处理朝政,若是没有八皇叔威震边关,我大宋今日早已是战火四起,生灵荼炭,当你在茶楼里大放厥词的时候,你又可曾知道八贤王为百姓做了多少事。”
夏青别过脸,略显任性地道:“侯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风透过窗户吹入屋内,扬起二人飘逸的发丝。
赵祏慵懒地倚在桌边,含笑望着对面的夏青:“你是不是还想说平西将军与他俩也是一伙的,早些时候将夏晴弄进宫,说不定也是八皇叔出的主意,如同范蠡将西施献给吴王,用的是美人计,是有所图谋的,而这次平西将军也是因此而被灭的口?”
夏青淡淡的勾了勾唇:“一切皆有可能?”
赵祏不答,屋中静若万物寂灭,他突然凑近夏青,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分析的都很有道理,看来你认定了八皇叔是凶手了,只是你是不是该审完了曾平再来跟本侯下定论?”
夏青骇然睁大了双眼,随之忆起今晚还要夜审,却跟此人在这里磨蹭了半天,忙说道:“那侯爷……”
“本侯要在此等结果,怎么,难道你等不及要赶我走?嗯?”意味不明的一声,眯起眼睛,那只手突然在她下巴处捏了两下。
夏青惊得弹跳起来,似被人踩到尾巴,急忙后退一步:“下官不敢,既然如此,下官先去准备,侯爷不用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您请便,请便,祝愿侯爷在此睡个好觉。”
赵祏粲然一笑:“这还像句人话。”他紧跟着上前一步,目光垂下:“下次,那里不必缠得太紧,真是的,现在谁还不知你是女子。
“什么……不大?”夏青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这才反映过来,一刹那几乎想夺路而逃,一张脸兹兹的往外冒着热气,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冒出这样的话,说得好像他亲眼看过似的。
如此淡淡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倒是一如平常。
呃……看过?天啊,不是真的吧!
夏青后退又后退,不知不觉脚后跟碰到了门槛,立刻迈出门:“那下官先行告辞。”不待那人开口,转过身拔脚就一路小跑。
“哈哈哈。”身后传来他异常张狂的大笑,似乎嫌不够尽兴,又补上一句:“知道你怕羞,暂且放你一马,给本侯好好审案去吧。”
夏青那叫一个大红脸:什么怕羞,羞你的头咧,你才怕羞,你一家子都怕羞,早知道了,那人的幸福和快乐,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在廊上差些与府上管家撞在一处,“大人,跑这么急作何?”
夏青伸手捂住脸,“去,去审案,管家这是去?”
老管家笑笑:“给侯爷送参汤,他每晚都要喝的。”
夏青摆手:“那快些去吧。”说完又猛然问道:“每晚?”
老管家凑上脸道:“是啊,前阵子侯爷几乎夜夜在书房内坐到天明,都是老奴侍侯的。”
夏青眨眼:“前阵子是何时?”
“就是大人要嫁给展爷的那阵啊。”
难怪,那时很少见他露面,原来……竟……夏青默默咬着手指。
风送来唰唰的脚步声,夏青情不自禁的转过头。
“别胡思乱想的,本侯不过是来看些卷宗想想案情罢了,你爱嫁谁不嫁谁,那是你的事,本侯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是这案子何时能破。”身后,赵祏板着脸说。
夏青暗地里吡牙裂嘴,嗷……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呢,他倒自己跳出来撇清了,他这人,每次见了都不让她好过,却偏偏要出现在她眼前,查案子是她的事,他大可不必理会,犯不着夜深之际又跑过来,跑过来罢了,又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真心,全是为了查案?哈,石头啊石头,当别人都是傻子么?你自己扮演硬朗无情的倒是有面子了,可要我用什么面目对你,要让我拿你怎么办?
好好好,她现在也没心思去招惹谁,他即这样说,如此甚好,夏青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转身,抱拳:“下官什么都没有想,脑中唯有案情,告退。”
说完也不敢抬头看他脸色如何,直直冲去了前堂。
展昭正在与衙役交谈,见她来到,上前问道:“怎去了这般久?你的脸色红得不太正常,确定不要去休息一下?”
“有么?定是方才跑得太快了,又吹了风,才红的。”夏青两手捂住脸颊,正对上展昭双眸,他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看,夏青被他看得发怵,只好低着头用脚尖缓缓的在地上划圈。
“青儿,你在躲谁?”耳边,展昭的声音低低响起。
夏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躲?能不躲么?一个展昭就已经够磨人的了,如今再加上个赵猴子……还有另一只白猫的事情没解决呢,无心却惹来这一身桃花债,那可真是乖乖不得了。
一想到适才书房中赵祏那一口,夏青忍不住把头垂得更低,吞吞吐吐的嘟嚷:“没……没有啊!”
慢慢抬起头来,正对上展昭一双明亮的眼睛,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都藏在了眼波流动间。
夏青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离得很近,近得似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就暖暖的拂过她的脸颊。
夏青心慌意乱,忙又后退一步,咬咬牙,终说道:“展大人……这里是公堂……请自重。”
话中之意,展昭一听便明白,眼神黯淡了一下,却也不着痕迹的略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依旧靠得很近,仿似只要他想伸手,她就会完全揽入他的怀中。
“青儿,你在怕什么?”展昭温和的话语带着关切。
这样轻柔的声音,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心,已经大大超出了他平日的为人,不知怎的,让夏青忽然想起那些早已远离了的过去,心中一酸,顿时软了下来,那些让他放弃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你呢?这些日子,你也是整宿的不睡。”思前想后,夏青好不容易找到话题。
展昭温温一笑:“青儿小看我么?难道我会比你……比你还弱?”
夏青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知道他身为男子的优越感又冒出来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展昭收了笑,说:“青儿,方才我听说,侯爷也来了。”
“侯爷现如今在后院书房,我拦着没有让他来旁听,那冷清清的,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回去了。”
展昭点头:“如此甚好,有他在,或许不便。”
“嗯,那个……以后办公事的时候,我叫你展大人,你也还是叫我夏大人好不好?”夏青看着展昭道。
展昭沉默不语,夏青抬头,见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顿时心里一紧,忙抬手去挡。
那个地方,适才被赵祏咬了一口,虽未破皮,但不敢保证是不是没有留下齿痕,如今,看展昭那模样,想必是凶多吉少。
大窘之下,夏青想不到该如何开口,却见展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见他这样平静,夏青心中忽然传来愧疚和隐隐刺痛的感觉,她实是无力去应付这样的局面,她明明已经不想再去招惹谁,可眼前这位欲断还留,后院那位暧昧不明,还有一个踪影全无,弄得她倒像不贞之人,脚踏几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夏青不敢抬头看他,支吾了一声:“那……开始吧。”
说完抖抖官袍,背过深,狠狠呼出了一口气,走上官位,这一次众人有了准备,动作便也快了许多,展昭自站在她右边,师爷端坐在她的左下手。
展昭抿紧唇,尽责地扫视了下大堂,心里却恨不得吐血,私底下搂搂抱抱,她还说不喜欢赵祏,若不喜欢,该是何样?这丫头,怎么越来,越让他揪心了呢?展昭闭了闭眼,心碎欲裂。
啪!惊堂木敲了敲桌子,夏青沉声喝道:“传平西将军府管家曾平。”一气呵成,端的是气势恢弘啊,内心相当欣赏。
自有衙役去提曾平上来,一会儿,光头的曾平已脱下了那日所见的僧服,身着一件囚衣跪在堂下,模样有些落魄,自是不敢抬头。
“堂下跪着可是曾平?”
“回大人,正是……小人。”哆哆嗦嗦的回答,有些心虚胆颤。
“曾总管,你可知本官传你来是为了何事么?”
“回大人,是为了我家将军被杀一案。”曾平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几分悲戚。
“正是,本官传来你,正是要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大人,将军一直驻守边关,死前一日才回来,连府门都没踏进人就没了,你要问小人,小人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人也是久经江湖了,居然回答得如此有条不紊,一点慌张也无,幸亏,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同情心泛滥的夏大人了。
夏青冷哼一声:“本官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休要多言,否则本官定你个藐视公堂之罪,先打二十大板。”
“是,是,大人,大人有什么想问小人的,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曾平额上冒出冷汗。
夏青点点头:“本官问你,你家大人平日为人如何?”
“回大人话,我家将军自小聪明伶俐,交游广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与朝中许多公子哥儿是好友,就是……就是众所周知的,他有龙阳之好,看到美貌少年便忍不住纳入府中,夜夜宠幸,嘿嘿。”曾平猥琐的笑着。
夏青厌恶的皱皱眉,道:“为何你家将军一死,你便跑去了寺庙出家做了和尚?”
“这个……这个,将军大人没了,府里的人都乱了套,奴才们都各自拿上些值钱的家什散了,我虽然是管家,可是家都没有了,还管个屁啊。”
夏青说道:“本官问的是,为何要去寺庙出家,你不可避重就轻。”
“是,那是小人听说,将军是被女鬼索命才死的,将军常年在战场杀敌,死在他手中的冤魂无数,小的追随将军多年,感情颇深,所以才想在有生之年到寺庙中落发为僧,日日读结涌佛,为将军赎罪。”
“一派胡言。”夏青将惊堂目啪的一拍。
展昭在一旁轻轻地扯扯她的衣袖,“不要急。”
夏青转头看他,四目相对,都有些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