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不堪忍受的叫了起来:“不要…不是那样…”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苏羽不费吹飞之力的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固定在头顶,“不就是要个男人而已嘛……我可是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们宁掷千金也不惜的,今儿我白给你还不行么?”
苏羽已腾出只手来解她的衣服,夏青一手奋力挣扎苏羽的禁锢,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小羽,我不能跟你这样,我是……”
蓦的房内响起一个愤怒得颤抖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嚓的一声,房间亮了,夏青看见了展昭那因惊讶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当然,也照见了衣衫不整的两人。
展昭上前,一把拎过苏羽,砰的一声甩了出去,却瞧也不瞧他,只是死死瞪着夏青,脸铁青。
他来做什么?他为何要过来?来看到这样无耻的一幕,来捉奸在床。展昭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只因放下不下她么?他真是活该。
夏青被展昭看得心里一点点发起毛来,连忙开口解释:“不关我事……不是你想那么……”
展昭牙齿咬得吱吱响,一路逼来:“你就那么喜欢男人?我不肯你便换人?”
门外苏羽哽咽道:“展大人,你不要怪夏大人,是我自己喜欢上她的,以后说什么我都不敢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展昭一把打开门,他瞧也不瞧苏羽,倒转剑柄敲下去,苏羽哼都没哼一声就变成了团泥。
眼见展昭这杀气腾腾的样子,夏青打心底寒,这等架式,怎的好像外出归来的丈夫捉奸在床,当着面惩治奸夫来着?呸呸,她在瞎想啥啊。
夏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幸好你及时来了,不然…”
忽的领子一紧,被展昭一把揪起,登时说不出话来。
展昭咬牙道:“勾引了一个又一个,货色都不错,顺王爷不要你了,你便找上了我,我也不要你,你就去勾引他,你就那么喜欢男人么,夏大人,哪怕是被万人睡过的勾栏院小倌也不放过?我以为你和他们那些蛀虫是不一样的,我以为这个世上若是没了包青天,也还会有一个夏青天,原来展某也有看走眼的一日,哈哈哈,既然注定是个祸害,何必还留你于世。”
夏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狰狞的展昭,就像狂怒的野兽,一瞬间浑身的毛竖起,露出森森白牙要择人而噬。
她说不出话,只听见自己喉头咕咕作响,这回完了,她没有死在查案的过程中,没有被顺王那厮灭口,却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这于她,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夏青怕得哭了起来,发不出声,扁着嘴,眨巴眨巴着眼睛掉眼泪,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满屋都是展昭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愤怒和怨恨。
夏青恍惚起来。
展昭却突然松了手,压力骤松,夏青伏在墙沿,不断的呛咳起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入空气,好像上岸的鱼,眼泪糊了一脸,却只听到头顶传来凉凉的声音:“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说完,他大步离去,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在跨过门槛时,噗的一声轻响,竟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可见失魂落魄到什么地步。
夏青爬到门边,看着他绝决的背影,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说,他嫌她脏,看来这一生不论她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改变自己在展昭心中的形像了。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今夜慢慢遗失……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肯让她多说一句,她不是断袖,她是个女子,夏青爬起身,冲进内室翻出一个纸包,抖开翻进茶壶里,接着将茶水抹在了脸上,水过尽处,顿时显现出一张绝美的面庞,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心,定然会忘记了跳动,呼吸,也就此停止,屋中之人,虽一袭凌乱男衫,却肌肤胜雪,如凝脂,如美玉,白嫩细滑,眉尖颦颦,如两弯新月,又似春风剪裁的柳叶,秋水盈盈,顾盼生辉的眸,柔波流转,只看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这还是那个肤色暗黄的夏青么?
抚着铜镜中那张美艳容颜,娘说:男子不能长得太美,即是女做男养,便将自己打扮得丑点,从此给了她一盒茶粉,玉光莹莹的,娘说,将这个涂抹在脸上,可以让肌肤变得粗糙,肤色改变,眉眼也能连带着平庸了,等有一日需要恢复原来面目时,用泡开的茶水洗脸,一洗便会恢复了。
离家那日,娘说:青儿,你能不能答应娘一件事?娘希望你一直保持这副容貌,哪怕是在自己心上之人面前也不许擦掉。
她问过为什么?
娘叹气:红颜薄命,你生得太美,命里克娘,娘还想多活几年。
在家里,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但除了爹娘见过她的真容外,再没有别的人见到过。
空有绝色容颜又如何?却注定一辈子见不得光,只能躲在这间房里顾影自怜,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怜。
天香国色,举世无双,也永远不敢让别人看见了去,甚至,便算有了欢喜的人,也只能把感情埋在心里,不能说出口,也不可能说出口。
寻常女子唾手可得的幸福,却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眸里的光芒瞬间沉了下去,心里是说不出的苦与痛,展大哥,我要不要为了你,负了我的家人?昭,希望你不会,以貌取人。
她想就这样踏出门去,去找他,身子却晃得站也站不住,窗外似乎有人影掠过,是谁站立在百花丛中,纤瘦的身子那般寂寥,一袭白衫映衬月光,青丝舞成妖娆的弧度,是谁红袍飞扬,在阳光下绽放出艳丽的色彩,如光如细碎的金子般铺满他的全身。
一夜宿醉,夏青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仍旧趴在桌上,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昨夜的一切慢慢浮了出来,错已铸成,再想还有何意,夏青挣扎起身,换上一身干净衣衫,重新将茶粉扑在脸上,她没有忘记今日便要与展昭一同出京办案的事,只是不知经历了昨夜那一幕,原来期待的二人行,这一路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长发高束,只是一方乌木簪斜插。月白长衫,腰间一抹深绿系带,再佩了一方青碧色的古玉,夏青一个转身,便如那翩翩佳公子一般,颇有些悠然俊雅的味道。
对镜收拾停当,将包袱跨上肩,夏青信步走出,在青楼前那片翠绿的竹林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朗眉星目、儒雅俊逸的蓝衫男子手中的剑舞得气势如虹,招招凌厉,在竹林间飞舞着,一缕银色的剑光不停闪过,带起一阵奇异的旋风,竟绞起一团飘落地竹叶,随着剑气翻飞在空中。
美人如玉,剑如虹,好一个风流儒雅、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夏青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
竹叶翻飞,微风林动,夏青还沉醉在那迷人身姿中时,竹林里的人,已潇洒转身,犀利的剑锋瞬间擦过她的咽喉,夏青尖叫着跌落在地上,还狼狈的滚了四五个圈。
等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看,只见她周边的竹叶漫天乱飞,竹子全部被利剑拦腰折断。
展昭收了剑,用剑挑起地上放着的包裹,搭在肩上,淡淡地说道:“走吧。”
府外,早有衙役牵了马侯着,“是白马,我做梦都想骑着白马啊。”夏青想尽力忘却昨晚的一幕,一脸兴奋地望望白马,又望望展昭,“你可以带着我骑马吗?我真的很喜欢白马。”
听到夏青竟要和自己共骑一马,展昭脸上表情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皱眉,展昭断然说道:“不行,不过我可以和你换马。”
夏青纠结的看了展昭一眼,才低声说道:“我不会骑马。”
“你!”展昭按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想了想,平日里都见她乘轿,确实没有见过她骑马的模样,可一想到这一路二人都要耳鬓厮磨,展昭便又纠结上了。
这匹马名叫离骚,是展昭师满下山时师傅赠予他的,陪着他出生入死许多次了,夏青轻轻的抚摸着离骚的鬃毛,它好奇的偏头看她,黑黑的杏仁眼流露出的都是善意,态度可比它的主人好太多了。
看着展昭清幽的眸底挣扎的波光,夏青有些恼了,“不愿意就算了,哼!”她气岔的扭过脸去。
“此去路途遥远,危险莫测,夏大人当真不怕么?”展昭看着夏青的面庞没好气的问道。
夏青回眸一笑,笑得人畜无害,官腔十足的说道:“咱们为人臣子的,只要是报效朝廷,便是肝脑涂地又何妨,莫非展大人胆怯了不成?”
展昭冷哼一声,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离骚似是很高兴主人上座,前蹄儿扬起,打了个响亮的马鼻,无比的可爱。
没有一丝杂尘的白马离骚,衬托着一袭蓝布长袍的展昭,此刻跃在马上,看的夏青心下不禁感叹:真男人,还是要骑马方才能显出英武之气!
她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可若不与他共乘一骑,这一路他必定会离她远远的,还指望借这次出游缓和两人关系呢,可不能一切可都成泡影了,狡黠一笑:“展大人,我怎么办?”
展昭微微拢眉,“抬起你的手,其他可不管。”
夏青依言照做,上前走了两步,贴的离骚极近。
展昭弯下腰身,右臂一伸,一下子便扣住了夏青的腰间,一发力,夏青整个人就被展昭揽入了怀中。
只觉得身子一轻,夏青已经跃上了马背,只是感觉腰间被展昭搂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展昭也是有些不太适应,怀中的夏青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发丝若有似无的缠上了颈边,还散发出阵阵清甜香气,如兰花般清香雅致的温热气息拂到他的脸上,拂得他心底一阵麻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