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大人?”展昭不确定的轻唤道。
夏青抿唇一笑,落落大方的抱拳道:“正是下官。”
展昭看着那灼灼迫人的眼眸,心跳越发猛烈了,良久才说出话来:“你,究竟是男是女?”
“你这还瞧不出来么?”夏青娇羞的低下头,没有了裹胸的束缚,湿了的衣裳紧贴在胸前,早已勾勒出了一副玲珑曲线图。
展昭咽了咽口水,才总算找回了些许理智,道:“别对着我,你转过去!”
这一转身,展昭脸色变得更加尴尬了,只见夏青的背后的湿衣也紧紧地贴在身上,一截盈盈可握的纤腰,紧接着下来的是微微翘起的双臀,曲线浑圆,两条笔直的双腿也在裙中若隐若现。
迅速取下外袍,展昭上前两步罩在夏青的身上,低声道:“先回火旁,小心别着凉了。”说完,展昭赶忙转身,一眨眼便隐入了浓浓的树林中。
见展昭已然走远,低首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想着他张口结舌,一脸窘迫的样子,虽然仍是疏离迂腐,却极是可爱,不由得一阵心花怒放,心下不知为何,夏青突然觉得,她也许早便该向他坦承了。
等到夏青回来的时候,展昭正对着一堆火出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青提着根木枝上前,在火堆里一阵乱扒,一会便扒拉出一个裹着泥巴的东西,夏青用石块将它砸开,顿时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撕下一个鸡腿,放在面色阴晴不定的展昭唇边,笑道:“天刚亮时去附近的一个镇子上买来的,还顺带为你买了一套衣裤,呆会替你换了药,便穿上吧。”
展昭抬眼看了看夏青,伸手接过鸡腿,却不吃,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夏青在展昭身旁坐下,轻声道:“我并不是有心要欺瞒你的,只是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是杀头的大罪,我无法,只得一直隐瞒下去。”
展昭怒道:“你也知是死罪,为何还要这么做?”
夏青缩缩肩:“你以为我愿意么?我本只是一个四处讨生活,养家糊口的普通百姓,却不小心惹到那个断袖王爷,莫名当了官,莫名卷进这离奇古怪的案子,我想过要抽身,却早已身不由已,入宫、狸猫换太子一事接连一事,我避不过,躲不开,难道我又愿意么?”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道:“你的女子身份,朝中还有谁知道?”
夏青想了想,才说:“你是第一个,请展大哥替我暂时隐瞒,可以么?”
展昭怒视着夏青:“为什么,你是女子,怎要为官,让你瞒了那许多人,已经是惊世骇俗,你还要……”
“请展大哥暂时答应夏青。”
展昭看着夏青,点点头,又离了她几步远,背对着她坐下,说道:“不告诉别人,也并无不可,不过回京后你便向皇上辞了这官去,你手中不是有张免死金牌么?这一次,正好可以救你一命。”
夏青点点头,随后突然发现,展昭背对着她,就算她把头捣断了对方也不会看到,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正直如他,定又是害怕男女授受不清了的。
然后她对着展昭的背影问道:“展大哥,你是在关心我么?”
看到展昭的身子明显的一颤,他始终凝望着前方,而没有回头去看夏青一眼,只是他可以用背过身去的方式来掩盖脸上的红晕,又要以什么方法来骗过自己的心?
他从不是一个说谎之人,终于,他选择了诚实,而嘴上吞吞吐吐地说着:“嗯,有点吧!”
虽然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可是听在夏青耳里,依然觉得甚是满足。
“展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很高兴。”站起身,飞快的来到展昭面前,夏青十分激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对我表现出关怀?这样至少能够说明,在你的心里,我们已是有了深厚感情的朋友……”
夏青还待再说,展昭转身扬手便将那鸡腿塞进她口中,又背过身去,夏青愤愤的咬了一口鸡腿,却没看到展昭眼中那藏也藏不住的点点笑意。
原来她竟是女子,他真是糊涂啊,其实人家早已处处提示过他,只是他认定她男子的身份,根本没有另做它想,展昭突的感到内心一阵轻松,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喜欢上一个男子,甚好,甚好。
身后,夏青软软的声音响起:“展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七月盛夏的一天,有一个女子约你前去观瀑亭的事?”
展昭回身,诧异道:“我时常会接到这类书信,有些不记得了,难道夏大…咳…夏姑娘也…”
夏青低头嘟着嘴,点点头,他常收到这类书信么?那些女人太可恶了,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那你约我做什么?”展昭不解的问道。
“我……我……”这死木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么?机会难得,索性便一起坦承了吧,夏青咬咬牙:“因为我喜欢你啊!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啊,你这根木头。”
夏青的头几乎垂到了地面,饶是她再大胆,此刻也不看去看展昭的脸色。
良久,都没有等来展昭的回答,夏青提起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她就知道,说了,他们便连朋友都不是了。
肩上忽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住,夏青缓缓抬起头,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看着头顶上方那张英气的面孔,正灼灼的看着她,他沙哑着嗓子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树影正好遮住了他,夏青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他加速的呼吸,让她知道他有多急切地想知道她的答复。
喜欢他什么呢?是他的名声、他的正义还是他的模样?夏青很仔细的想了想,似乎都有,却也不全是,爱是一种情怀,少女的情怀,喜欢就喜欢了,爱就是爱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夏青老实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了,那么你呢?可也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看着他黑又浓密的眉毛,清明的双眸,夏青咽了咽口水,才说出话来:“没有也没关系,我明白的,我没你长得高,不能和你举案齐眉;腿也没你长,跟不上你的脚步;喜好不同,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之间地位悬殊太大,我……我高攀不上你,与你相配的女子不是千金小姐,也是江湖女侠,我胆小又贪财,笨拙又无趣,还好……好色,看见苏美人就喷鼻血,我有自知之明……”
“不要再说了。”展昭突的打断她。
夏青仍倔强的说道:“你让我说完,不然我会憋死,展大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改,一定改,待回京后我便辞官,若那时你还没能喜欢上我,我决不会缠你,只是,现在,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好不好?”
展昭看着她,唇角微微上翘:“胆小好色,笨拙无趣,你倒是真有自知之明,其实无趣木讷的那个人是我吧,一直以来,我都不会讨你欢喜,不能逗你笑,不懂风雅,你我相处的时间还太短,日子长了,你便会讨厌我的。”
“不会,绝对不会,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展大哥,其实是你讨厌我,对不对?不许说对。”夏青张口结舌的看着展昭,看到他的眼睛晶亮如星,脸上闪烁着动人的光泽,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夏青蓦地握住了展昭的手,放在了心口,她的心跳快速有力,处处唤发出少女的清香……展昭忽的感到呼吸急促,他似乎要晕倒了,原来她着女装的时候竟是如妩媚,头上梳着垂髻,淡绿色的罗裙紧紧束缚着纤腰,盈盈不堪一握,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狂热从心底往外喷涌。
当得知一直以来让自己狐疑、沮丧、惊讶、欢喜,纠结得自己头疼欲裂之人,竟然是女儿身,怎能不让他心神荡漾。
夏青陡然生出无穷的勇气,再度启口:“展大哥,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么?”她的声音那般温柔,温柔得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声音带着点催眠,催眠着展昭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以前他确实是很讨厌娘娘腔的夏青,可是现在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不讨厌了,即是不讨厌,当然就是喜欢了嘛!
“哦,展大哥!”夏青快乐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呆呆地瞧着他,她爱他,只爱他,爱了很久很久,她以为只生只能仰望着他,像仰望夏日里刺目的太阳,她竟从不知,她早已默默走进了他的心中。
这一刻,肩上的伤也不痛了,她只想唤他的名字,只想笑,展昭,是展昭,就在她的面前,这么的近,这么的亲,这是以为只有梦中才会见到的情形,如何让她不欣喜若狂呢?
水滴石穿,终有云开雾散,等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对她说,相思为侬。
夏青回过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胸口快乐得似要炸开,原来当她为他颠倒神魂的时候,他也在压抑着进退两难的爱意,世上还有何事能比君心似我心更为幸福?
深深的爱恋,所有的思念与彷徨,都尽付这相依的缱蜷。
他的心意来得迅疾而猛烈,这个让她第一次心动的男子,已牵过她的手,这太像梦幻了,虽说若是梦一醒就会碎,但此刻她的人生,已是万事如意。
从此眼底心中只得这一人,其余种种,都似浮光掠影,此后她更要延续这个梦,便是要嫁与他,要在红烛高照的夜,披着红红的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心一意地等着他,等着他来与她交颈共饮,同付春宵。
展昭伸出右手,轻轻的揽过她的身子,将这个女子揽进怀中,她一下贴着他的身子,像要贴进心坎底去,那一刻,纵使一个字都不说,温情便已在二人心间缓缓流淌,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且甜腻到让人心醉的感觉,使得夏青不禁沉沦,他又忍不住摸上那一把乌黑秀丽的发,滑得柔似锦锻,擦过他的掌心,然后瞅着横搁在他腰上的手臂,以及握在他掌心中白皙绵软的小手。
夏青有细巧的耳朵,美丽柔白的脖颈,小巧而秀挺的鼻尖,还有那微微蠕动的大大的眼睛,他控制不住地吹了吹她细软的睫毛,夏青本来就羞得大气都不敢喘,这一吹,她更忙不迭地往他怀里钻。
展昭开心的大笑,大约他寂寞太久了,因而找到了一颗自己想要的心,就不再敢等闲随意地对待,二十五年的第一次心动,初尝情爱滋味,再少年得志,再武功高强又如何,终究不能够摆脱情爱来袭。
也许他早就想爱了,只是,他都没有意识到。
他附耳轻言:“我对你的爱,年年月月,至死不渝,没有人会使我们分开,只有我们自己,但我,不愿和你分开。”
仍不敢相信,对牢他的星眸,问道:“你没有哄我?没有怕我伤心,所以……哄我?”
他眼角眉梢无一不是柔情:“展某从不说谎,如果有天我矢口否认,那一定是在骗你。”
心终于定下来,湖光山色如仙境,美得像古老的传说,这般温存的展昭,她不习惯,但很幸福。
幸福,如此炫目,她,如此美好,展昭的心满足得一塌糊涂,他欢喜,他狂喜,他庆幸,他雀跃,他不敢相信,害怕自己身在梦中,若是梦,他宁愿永不醒来。
真是有魔力呀!就这样抱着她,就像拥有了天与地一般的满足与快乐,这个女子,她能冒天下之大不违入朝为官,她会说书,会验尸,会抓药,似乎世上没有她不会的事,这些日子,他为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以为自己竟恋上了这个男子,不得不逼着自己去与不爱的女子订亲,谁知,上天开了他一个大大的玩笑,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除了娘亲,从来没有人为他这样过,他很惊讶,也很开心,他在她心里原来是这么重的,她真的喜欢他,喜欢到忘我的地步,他也喜欢她,哪怕她还是男子的时候,他的心就为她而萌动了,这应该就是真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