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也罢,坏了规矩到底是不好的,这局赌是我输了,哪里能还让你做东请客啊,今日一醉方休,不醉不归。”本还想着这般绝妙的人儿,虽不见相貌,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若是能纳下做妾不知能有多好,这样的机会,若是在平流,多少风尘女子求也求不来。谁知自讨了没趣儿,那个白净的乐师和与他相赌的贵家公子给了台阶,他也就顺水推舟下了。
“那几个闹腾的小子都去忘舒楼里吃酒去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去了一趟江南,莫不是将脑子忘在那儿了。”舞姬的罗裙还没来的急换下,绕琪言笑晏晏,抱着双臂骂道,她同楚西风打小玩在一块儿,早就混的烂熟,说起话来也随意的很。“走吧,我的好姐姐,咱们那位主子可是越发的护着这小妮子了,我看不多时就该改口叫少主夫人了。”
对于魏元和,楚西风还是不改口上戏虐,可实际上三年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帮着绕琪把允欢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日一次的暗令更换,形形色色或来避难或来转接情报的人员流通,绕琪不过教了几日,她便能上的手了,到如今早已老练纯熟。凭良心来讲,楚西风不得不承认,自己主子看人的眼光毒辣,花瓶瓷美人还是拂柳质明镜心,甚少出错。
?“楚兄弟,你这次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尝尝今年的新茶吧。”与别的姑娘闺房不同,魏元和的屋室里从来闻不见那种甜腻腻软顿顿的熏香,大多时候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茶砌的气味。茶水随着魏元和手腕倾转的角度从蓝底青花的瓷壶中泄如矮角的四方珀杯中,蒸腾而起的水汽氤氲了开来,小小心疼了一把被楚西风当白水牛饮下的凤凰单纵,魏元和问道。“啊,我对上报的虽是到江南去公干,却还绕了个道去了趟平流,平流临都河,几乎年或多或少有个几场水患,总也没个什么大事,都习惯了。可这次似乎不同,哪里的人说,平流已经一连下了小半个月的雨了,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多时,管着平流的白府尹就该修请治水患的折子了。”
“那两个客商也是如此说道的,只是年年水患是否果真是天灾人祸,就未可知了。”连云在楚西风长句停顿的间隙说道,魏元和微微蹙起眉头,思绪稍稍有些游离,这个男人奇怪的紧,才智武功都远远超过普通的传信护卫,虽相处了三年,可她怎么也看不通透,魏元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这些杂七杂八的来了。高挂在外间粱屋上,削成竹片状的玉质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原本就拢的松松的轻纱帷幕被鼓吹的散了开来“起风了,这帝京有怕是不得安生了。”卢为照旧培养党羽,排除异己,除了平日里低调做人的几个被泰康君的人保住,大多清正之士或是下调,或是回家种田养鸟去了,当然了,如果他们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的话,更有甚者,如她当年那般没入兆狱也是有的。泰康君越发的深居简出了起来,似乎是刻意在消抹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他又在筹划些什么。
“两万,整整两万人,余下失踪受伤的还不记在里头,白大人,平流在你管辖区下,可曾统计百姓房屋财产受损如何。”鞭庭七响,于朝日,高高的九重宫阙上,年轻的君王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金殿中群臣戚戚然而跪,唯一人独立在君王的御座之下,银发白须,手握权杖,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慌的神情。“呃,臣启君上,因为连日暴雨,都河水位上涨,护堤溃崩,事出突然,臣等还…………”未料到君王有如此大的火气,那位被点名的府尹跪挪出班列,战战兢兢的答道。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冲着卢为所站的方向,投以求救的目光。“君上九五之尊,忧国忧民固然是好,但也要保重龙体,毕竟龙体康泰才是臣等之福,社稷之复啊。”
卢为心中暗骂了一句不中用,往日平安无事时的胆子哪去了,若不是见他还算明白,也知个孝敬,况且这个不中用的管着的移山中有他纳入私有的金银矿资产,再寻个合心的人又麻烦多多,他才懒待理他呢。“老丞相说的是,那么么丞相有何高见。”君王正要发作,却在看到以熟悉的武人姿态跪在近侧的泰康君刻意提醒的眼神时强压了下来,努力的对这只老狐狸和颜悦色。朝堂中有大半都是这老家伙的党羽,他刚亲政不久,大小事物才接手,还不是公开对抗这老狐狸的时候。“全凭君上决断,不过老臣以为,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水患,死了三两个贱民,毁了几座田庄罢了,着户部拨几万两白银,寻个得力的臣子押运过去也变是了。”
?“先生以为,那个老狐狸同意我用你押银,没什么阴谋么。”湖光点翠,凝碧池旁的7凉亭四面环水,不用船只还真是到不了。下了朝年轻的君王便换了常服,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怎么少年老成也还是孩子,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在寻朋唤友,正是少年轻狂的时候,这孩子却要早早的背负一个国家的命运,前有臣子如狼似虎,贪污腐败成风,后有兄弟藩王在背后死死盯住,就等着他出错。“君上是君,不该在像还是皇子时那般自称我了,宫中眼线多多,还是要注意些的好。卢为那里自有他们的打算,向来赈灾是个肥差,各层官员七剥八削下来,真正到百姓手中的,还剩下十分之二三就不错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毒还需毒攻,赈灾之事臣心中已有定论,只是做法如何,还请君上……宽梁。”
摘下面具,顾少陵露出他原本清俊的面容,一来因为放心不下那个允欢居里那个实际上让人省心的过分的小女孩,啊,不对,他的女孩现在已经大了,不该这么称呼了,二来是因为有个明面上的伪身份方便活动,故而兼着连云这一层的身份,不似以前那般少见阳光,倒还有了几分人类的烟火气。“我……不,朕放心先生,先生尽管放手去做,朕只要赈灾的银两用在子民身上,至于过程,朕不在乎。”安静的看着他最为器重的臣子,如果没有顾少陵暗处明处的帮持着,莫说十四亲政,就是二十四,他也不见得碰的到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