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清晨,顾少陵坐在书房里盘算着。
因为长时间的愁烦和劳累,他的睡眠反而少了,每日里天还没亮,就已经自然醒来,即使在不上朝,不需要早起的日子里,也是如此。
既然目前的计划,无论如何都行不通,那就只能让韩雪先离开了。顾少陵叹了口气,这样想着。
其实在顾少陵的心里,本来是把这当做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之后,不得不做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即使是他们住在同一个家中,却因为公主的缘故,很少能说上两句真心话,甚至见面都要小心翼翼,但是,他终究是和韩雪在一起的。如今,要是把韩雪和孩子送走,虽然顾少陵心里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但他其实也没底。毕竟有公主这个不确定因素在,顾少陵自己也不知道,他和韩雪什么时候能和再见面,什么时候能再次在一起。
本来顾少陵也正在反复盘算,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公主松口,至少自己不要被迫再次和韩雪分离的时候,又出了另一件事。
看着满桌的账本,顾少陵再次长叹了一口气。这些错漏百出的账目先不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大不如从前了。本来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就很难医好,毕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再加上最近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劳心劳力,还要担心着公主给他挑刺,又要想办法找机会跟韩雪在一起,这一切都加起来,确实不是他的身体能受得了的。
管家劝顾少陵说,既然现在正好有太医在这边,也可以顺便给他看看病。即使不能去除病根,彻底恢复,就是开些滋补的药方,补补身子也好。顾少陵想了想,管家这样说也有道理,便请来了黄太医。
一番寒暄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自己身体最近是每况愈下,希望太医能想想办法。
其实,顾少陵这样做,还有另外的一层目的。他知道让太医看病,就意味着自己身体的状况可能会被更多人知道,尤其是太子。顾少陵十分的清楚,太子对自己向来多有忌惮,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一直有在派人暗中监视着自己。
如果太子知道了顾少陵的身体不好,而且现在又更加地消瘦,这样他就会认为,顾少陵对他构成的威胁更小,自然是对他有好处的。这样,自己以后的行动也方便一些,或许太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盯他盯得那么紧。
即使他身体不好的消息没有传开,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主要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看病,保养身体,如果有这附加的效果,自然更好;若是没有,也并无妨碍的。
黄太医给顾少陵做了望闻问切的诊察,然后给他开了一些药方。但是,黄太医也告诉顾少陵说,以他的身体状况,是很难完全恢复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慢慢调养,长期吃药,吃滋补的食物,这样下来,身体应该能够好转一些。
顾少陵的想法自然是很好,但是太子这个人,却有个性格特点,就是十分低小心谨慎,即使他从黄太医那里,最后知道了顾少陵的身体不好这件事,要让他放松对顾少陵的监视,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是有这样的原因,所以顾少陵无法离开,现在他只剩下一条路,就是让韩雪母子先走。
当天,顾少陵也请黄太医顺便给韩雪把了把脉。毕竟最近她也十分辛苦,又要受公主的气,明显地也瘦了不少,连气色也没有以前的看上去好了。黄太医也给她开了些滋补的方子,因为韩雪只是劳累体弱,而导致的气色变差。
又勉强拖了几日,顾少陵总是抱着一丝希望,若是事情能有转机就好了。然而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转机是不会有的。这事情必须这样定下,韩雪和孩子还是得暂时和自己分开。
过了几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公主出了门去不在的时候,顾少陵见到韩雪,与她商量出发的事情。
“你也知道,此事对我来说,乃是万不得已。不到无论如何也无法可想的时候,我是绝不希望和你分离的。”顾少陵这段时间每次见到韩雪,都一下子眼眶湿润,止不住地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世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即使是暂时的分别,我也是不愿意的。”顾少陵抚上韩雪的面颊,“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
“少陵,我本应当大度一些,告诉你说,没关系。”韩雪哭得更厉害了,她的手上拿着一方白色的手帕,已经被眼泪完全浸湿,“可是,我此时此刻,还是想要对你说句心里话……我不想走啊。”
“不过没有关系,我并不怪你。这一切,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办法。少陵……”
“对不起……对不起。”顾少陵反复地说着,似乎他会说的,只剩下了这一句话,“阿雪,我对不起你啊!”
“少陵,我不怪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这不是你的错!”韩雪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走之后,你……”她再次抽噎着,“少陵,你一定要保养好身体,我会盼着与你再次团聚的一天!无论要等多久,我都会等着你的!我相信,这次的分别,也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可以再次相聚!”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顾少陵此时还没有去问公主,因为他也觉得,公主应该不会对此事有意见。毕竟,她可是觉得韩雪在自己眼前碍眼,连韩雪主动帮助她照料孩子,都被公主斩钉截铁地拒绝。公主肯定也不会愿意总是见到韩雪,这对她或许也是更好,也许她的脾气都会没那么大呢。
只是在忙碌其他事务之余,顾少陵吩咐管家,先去为韩雪跟孩子的出发做了些打算,准备了足够的滋补药材。这些最基本的准备做好之后,他才回到书房里,去继续检查家里的账本,查漏补缺。毕竟他也做好了准备,要把剩下的家财绝大部分都留给韩雪。如果还是这样错漏百出的账目,即使让韩雪接手,也和烂摊子差不了多少,反而让她劳心。再加上她还要照看孩子,这样对她的健康状况也不好。
于是,顾家的日子基本上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的样子,只不过每日来看病的医生变成了黄太医,公主也对其他的事情兴趣缺缺,只是一心盯着太医,让他看着孩子。顾少陵则是每日埋首于账本之中,对公主,他就直接实话实说了,家中的生意,账目上有些错漏,必须他亲自过目才行。对这样的理由,公主也不置可否,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现在这几日,她自己的大半精力,都被孩子分了去。虽说黄太医告诉公主,孩子已经离病愈不远,但公主反而有些不放心了起来,因为她在担心病情反复。
家里的这些人,顾少陵,韩雪,公主,都各自相安无事,这样又过了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