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人忙坏了,因为老更夫每天晚上打更都会捡到尸体。
一连四个晚上,衙差们每天晚上得将死者带回来,查明身份不说,每次看到那封忏悔书时,都觉得蛋疼。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头一次老更夫捡到了一个江洋大盗的尸体,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甚至因为尘封已久的案子结了案,上面还给了点儿小钱,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哪里知道,后面老更夫每次捡到的尸体,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身份一个比一个让他们惊讶。
先是钱老板的二公子,没什么权贵,虽然有钱,他们倒是能稳住。
唯一不太好的是,钱二公子抱着的那个女尸,是左相府庶长女,也就是安宁公主原本身边的丫环方香。
好在左相那边并不追究,也就是钱老板那边稍微麻烦点儿。
可有钱算什么?
金陵城中贵人太多,有钱什么都不是。
可第三天晚上死了三个,三个中有两个是国子监两名助教的公子,还有一位
是工部侍郎的外甥。
而到了第四天晚上,我的天,不得了啊。
死了四个,其中三人是两名御史庶子,还有一人,居然是和陈恩公府有姻亲关系的小少爷。
陈恩公府,那可是娴贵妃的娘家啊。
这些人的死法一致,都是他杀。
而且身边,人手一份忏悔书。
其实也就是那位凶手为何要杀了他们的原因,身份越高的人,忏悔书上的罪名,看得人越心头发麻。
办事的衙差们在钱二公子死的手,就非常明智地不让百姓们去看那忏悔书,所以到了现在,也就是第一个死者江洋大盗的忏悔书公诸与众过。
后面的人都有身份,而且和权贵开始挂边,甚至到了这最后一位,居然还和陈恩公府有了关系,衙差们都不敢多看一眼,第一时间将忏悔书交到了上峰手里。
金陵城中,那些心中有鬼的大人公子们,开始惴惴不安。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们人人自危,折磨着身体的同时,还在折磨他们的神经。
晚上几乎不敢外出,上学的下学后第一时间回家,而且几乎都是独身一人,或者绝对不会超过四个。
毕竟就按照前面的情况来看,凶手杀人,都是有规律可寻的。
第一天一个,第二天两个……
那么到了第五天,绝对是五个。
闲散无所事事的权贵公子哥儿,近来非常老实,和以往的作天作地一副老子最大的做派判若两人。
家里催着抱孙子的,那就留在院子里,抱着媳妇儿哼哧哼哧使劲儿造人。
家里劝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每天在书房三省吾身!
家里让不要当米虫的,每天追在长辈身边,老实的跟鹌鹑似的,学学学!
相思楼,万花楼等各大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纨绔公子哥儿们不来了,生意以大风过境干掉一片森林的速度倒了下来,完全无法接受啊。
老鸨们实在想不通,除开那个第二天晚上死了的姑娘是楼里的,其余的可都是外出游玩归来晚死在外面的,和她们花楼没有半点儿关系。
楼里的头牌们,或者有相好的姑娘们个个感叹娇骂。
“平时表现的一副不怕天不拍地的样子,这不过是死了几个人,居然吓得都不敢出门了!嗨!”
“可不是!平时说什么心肝宝贝儿开心果,眼里胃里心里都是我,现在呢……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人影!”
“呵!果然最是权贵薄性人!”
“嘘!小点儿声!万一被听到呢?”
“呵呵呵!在衙门那边没有传出来抓到了凶手的消息传出来前,他们有那个胆子出门?”
“也对!来,继续骂!平日里我们侍候他们各种委屈装孙子,现在趁着这个好时候,骂个痛快!”
“混账东西!”
“不学无术只知道玩女人的玩意儿!”
“不过是老娘身下练手的玩意儿,还真当老娘多喜欢他!”
“要不是看他长得还不错,本姑娘才懒得理会!”
“要不是看他出身权贵,就秒射的玩意儿,本姑娘至于弄那么久的前戏,照顾他自尊?”
……
姑娘们骂的好不解气,比如哪家公子身上有胎记,哪家纨绔屁股上有个大痣,哪个老爷背上有抓痕说的不亦乐乎,从未有过的畅快。
衙门里,衙差们因为忽然冒出来的正公道的杀手,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即便这样,他们还在担心一件事。
这眼看要天黑了,真是怕啊!
黑夜来临,不知道晚上,又是哪家公子少爷只出不归。
求:可以死,但是身份不要太高。
否则上面追究下来,他们真的扛不住了。
金陵城府衙的吕三思,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合眼。
死者太多,而且涉及的人身份似乎在依次攀升,他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最后这个身份最高的和陈恩公府有关系的小少爷,宫中娴贵妃那边虽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可他能当做什么不知道?
身累!
心更累!
“挑几个身手最好的,吃过晚饭后……不!从吃晚饭开始,就一直跟着老更夫!”
别的更夫都没发现,偏偏这个老更夫值夜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捡尸。
简直……一言难尽。
下面候着的执笔听了,眨了眨眼。
“大人,要不……从今天晚上开始,不要让那老更夫值夜了?”
吕三思:“……”
是啊!
他到底是被最近的案子冲昏了头,虽然死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死了就死了。
可是人多,又凑在一起,关键是还都有一封忏悔书,不重视不行。
皇上那边已经下旨,必须马上将凶手抓住。
至于忏悔书,全部上缴不说,还必须去查清楚,上面写的是否属实。
若都属实,那么那些死者都活该,完全不用给死者家里一个说法,可凶手依然要查。
皇上是那么个意思,到了他这边,需要顾忌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
人情关系,利益往来,哪哪都需要考虑。
“大人,钱老板那边”
“够了!”
吕三思神色阴沉,连着三天没有合眼的他眼底泛着血丝。
“本官很忙,告诉他们,不要打扰!”
“是,大人!”
吩咐完,吕三思看向执笔。
“就按照你的意思,让那老更夫今天晚上不要再值夜了。”
旁的更夫都没捡到尸体,偏偏那个老更夫。
吕三思不得不多想,再次吩咐。
“至于那个老更夫那边,暗中派人观察着,但凡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抓起来!”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