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老更夫如释重负。
老伴儿见他回来，忙迎了过来。
“孩他爹，今天你”
老更夫摆摆手，叹了口气。
“大人说了，今天不用我去值夜了。”
老伴儿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脸上也有了笑容，露出有些发黄的牙，在老更夫眼中看来，笑的好看极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一想到自己老伴儿这几天晚上值夜时捡尸的遭遇，老妇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样子，我不用担心每天早上醒来，左邻右舍早就板着马扎等着听我说你当天晚上捡尸的事情了。”
老更夫：“……”
确实没有比不做更夫更好的了。
在家里洗吧洗吧，原本愁容满面的老更夫，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恩，既然大人不让我做更夫了，我就去做油饼子卖吧，也能给家里添个进项！”
老妇人笑：“你说了算！”
——
当天晚上，吕三思坐在京兆伊衙门的大堂上，静静地等着。
看似面容平静，实则一颗心一直提着。
一直到外面天微微亮，而衙门里一直安静，他甚至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盹儿，都没被下面的衙差咋咋呼呼吵醒时，眼底有了一丝希望。
看来，执笔的法子奏效了。
执笔哈欠连天，见天已经亮堂起来，觉得这一晚差不多算过去了。
“大人，没事了。”
吕三思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这几天来熬白了的几根胡须，长长舒了口气。
“可算是过去了！”
哪怕现在凶手那边依然没有半点儿头绪，可至少现在没有人继续死亡。
就算到了御前，他也稍微能多辩解两句。
“走吧！”
年纪大了，连着熬了四个晚上，吕三思觉得比在新纳的小妾房里忙活一晚上还要累人。
执笔打着哈欠点头，忙起身引路。
吕三思刚站起来，外面一个衙差快速跑了进来。
吕三思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
他屁股后面就是椅子，扑通一声坐了下去。
声音，有些不稳。
“怎么了？”
衙差行礼，满脸欢喜。
“大人，昨晚值夜的所有更夫那边回过来的消息，金陵城中一片安宁，并没有人命案子发生。”
吕三思：“……”
特么的他早知道了！
结果这个衙差把他吓得差点儿在下属跟前失态，简直不可饶恕。
“你……今天去将那些忏悔书中写到的所有事情，跟着落实一遍！”
前来报喜的衙差：“……”
这完全无法接受啊！
对上吕三思冷锐的视线，衙差连忙点头，苦哈哈地告退。
——
守在老更夫门口的左邻右舍发现昨天晚上没有再死人，忽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真的没有死人？”
老妇人都快愁死了。
“真没有！”
“怎么会呢？不是接连死了四个晚上了吗？”
老妇人叹了口气，好声好气解释。
“我家那口子已经不做更夫了，改卖油饼子了，你们若是喜欢，可以去村那头的小巷子口去买，味道非常好，吃过一次，绝对还想吃第二次。”
左邻右舍：“……”
油饼子他们也会做啊，他们关心的是忏悔书大侠啊！
有人不相信，巴巴地去了衙门那边守消息。
结果发现，老更夫他老伴儿还真没说谎。
用牙签剔了剔牙，没什么意思地走了。
回头经过老更夫麦油饼子的摊位，笑眯眯地打招呼。
顺带地，买了两个油饼子照顾邻居生意。
聊着聊着，邻居觉得脚上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吓尿了裤子。
“啊！死人啊！”
老更夫：“……”
来来往往的百姓们：“……”
视线落到老更夫简陋的推车下面，看到下面那一滩鲜红的血迹，似乎还在一点点增加，一个个目瞪口呆。
老更夫的脸都快扭曲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油饼子也不烙了，老更夫甚至都不敢低头去看推车下面的具体情况，抬腿就跑。
“我去衙门报案！”
众人跟着缓过神来，几乎是在瞬间达成了共识，不用谁来说，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又非常默契地将老更夫的油饼摊子围了起来。
恩！
保护现场！
等待看看又是哪个混账被杀了。
小推车很小，众人开始不断猜疑。
“瞧着年纪应该不大，因为推车很小，塞不下大个子！”
“按照那情况，不是该有五个人？”
“嗨！可能是因为老更夫换了事儿做，所以那英雄也决定从头再来一次呢？”
哎哟喂！
您别说，还能有可能呢！
到底是大白天，虽然死了人，而且围观的众人多，除开最初发现尸体的那个邻居被吓得不轻，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兴致勃勃。
反正死的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自然高兴。
“真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又没了！”
“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嘘！小点儿声，当心被有心人听到，到时候你可就进去了！”
“呵呵呵！你觉得衙门现在还有时间来理会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那倒也是！这么些案子一起接一起，估摸着衙门那边都要翻天了！”
“听说朝廷那边都下令了，让严查呢！”
“那是！不过我是希望那位英雄武功高强，不要被抓到！”
“是啊，为民除害，现在也只能指望英雄了！”
官官相护，人人都有后台，也就他们这些老百姓倒霉啊。
吃了亏，遭了罪，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往肚里吞。
公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
“哟！快看……那边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忏悔书？”
“啧啧啧……瞧着还真是！”
“要不……我们先看看？”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衙差来了，还能将我们全抓进去？”
“对对对！我们也是证人，看看忏悔书又咋了？”
“就是！忘了之前那些死者，除了第一个江洋大盗我们知道忏悔书的内容，其余的我们知道吗？”
“来！快快快！我们一起看，到时候衙门就算追究下来，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远处茶楼中，一身男装的容丹青看着那边七嘴八舌的百姓们，笑眯眯点头。
这才对嘛！
团结就是力量！
这样子，她也能知道，到底是谁那么能耐，能在天子脚下这样大胆杀人，还非常牛逼哄哄地留下忏悔书！
作为职业杀手的她，手心痒痒。
可惜现在视线模糊，手脚功夫也只是半吊子，否则也想掺和掺和。
她就不信，若是沈月成知道她其实也能夜出杀人，还能让她继续占着侧妃的头衔在王府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