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德诚的马车到了人流拥挤的朱雀街，驾车的小厮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老爷，前面围了很多人，还有很多您同僚的马车也在。”
容德诚皱皱眉，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
果然看到很多熟悉的马车，不过等他到这边的时候，那些马车一辆跟着一辆往旁边让了让。
小厮松了口气，还以为需要等很久呢。
容德诚瞧着，心中非常满意。
果然作为皇上跟前的红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但是……为什么那些同僚们的神色，看着有些怪异？
很多大臣甚至还掀开车帘，笑着跟他打招呼。
容德诚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能做到左相这个位置，心思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极的。
“走快些，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连忙点头，容德诚的马车很快到了左相府大门前。
有人看到他的马车，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快让让，快让让，左相回府了！”
“左相回府了！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对啊对啊，之前那门房不是非常肯定地说这位二小姐是冒牌货么，现在左相回来了，难道还能忍不住自己的嫡女？”
“就是就是！”
外面闹哄哄的，容德诚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想要呵斥两声，等听清楚了路人们的话之后，心中瞬间没了底。
什么冒牌货？
母亲不是已经肯定了丹青的身份吗？
虽然他也觉得嫡女的存在比较碍眼，但是回府之后，嫡女还算乖巧，而且水墨和璃王已经交换庚贴，璃王妃的位置跑不了。
对嫡女，他虽然依然不喜，但是也没那么厌烦。
何况嫡女和她生母一样，有那样一副好相貌，婚事还能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能够再嫁一位王爷，那是最好不过了。
容德诚在不满和猜测中，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
在车内听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围观的路人看到他下了马车，一身官袍，风度翩翩，相貌儒雅又温和，不由心生好感。但是想到左相府中居然庶母掌家，嫡女被残害，庶母张狂，又忍不住鄙夷起来。
“啧！原来这就是我们金陵城中第一位要将妾室扶正的左相啊，果真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可不是嘛！这样的好相貌，难怪左相府不仅有两位天仙似的小姐，还有一位花容月貌，全是美人！”
“还有还有……还有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恶毒庶母啊！”
……
容德诚听得眉心突突直跳，他原本以为是上次嫡女从乡下庄子上回来，被杨姨娘错认要乱棍打死的事情被捅开了，等到了大门口，才发现……问题比那件事情更严重。
分明已经死死压住的事情，哪里知道，到了今天，不仅没有压住，当天的情景似乎再上演了一遍。
容水墨看到父亲回来，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父亲，您回来了，快让二妹妹随我们进府吧，她一夜未归，身上有伤，断不能一直在大门口站着啊。”
容德诚听到一夜未归四个字的时候，脑中猛地闪过皇上单独将他留在德政殿，说的那些话。
“朕听闻原本与璃王有婚约的该是你的嫡女容丹青，但是为何交换庚贴的时候，变成了庶长女容水墨？”
他吓得双膝一软，快速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当时事出突然，微臣嫡女忽然恶疾，连夜被送到乡下庄子上养病，奄奄一息，但是与璃王大婚在即，得到了璃王的许可，微臣才胆敢将庶长女的更贴交换过去。”
“你那位嫡女，与鲁南王世子相交甚好？”
“皇上，丹青当时在乡下庄子上被刁奴欺负，九死一生，恰好被回京的鲁南王世子遇到，这才有了一面之缘。”
皇上忌惮鲁南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的女儿虽然和鲁南王世子搭上了线，可在康泰帝跟前，他不敢表现出半分高兴的样子。
“一面之缘？如果仅仅一面之缘，鲁南王世子在福缘寺会对丹青那样另眼相待，甚至还将随身穿的狐裘披风给了她？”
什么？
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皇上，微臣……昨天并未一起跟随家人一起去福缘寺，而丹青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微臣及家人正担心着。”
“等微臣母亲等人从福缘寺回来，听说皇上太子和璃王八殿下等在福缘寺遇刺，微臣惶恐不安，尤其是因为八殿下是因为和丹青在一起失踪的，微臣更是夜不能寐，如坐针毡。”
他确实如坐针毡，暗暗想着若是传来八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又或者说在那失火的院子里发现了八皇子和嫡女的尸骨，整个左相府也就完了。
容德诚正忐忑不安，又暗暗后悔昨天没有跟着一起去福缘寺，再想到嫡女居然和八皇子一起失踪，对嫡女更是恨的牙痒痒。
“太子和璃王都是小伤，倒是八皇子那边……容爱卿，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康泰帝的声音低沉平和，听不出半点儿情绪。
饶是容德诚善于揣摩人的心思，也不敢随意去猜测帝王心思。
最后那一句，他听的面色煞白。
上朝之前依然没有听到八皇子的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而他嫡女一夜未归……容德诚又气又呕，恨不能当年是射在了墙上。
左相府……难道最终要毁在那个从小就胆小如鼠，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嫡女手中？
“皇上恕罪！”
他诚惶诚恐地跪拜，康泰帝已经摆摆手，声音平和，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退下吧！”
从德政殿出来，他几乎全身的衣服湿透了。
吓的。
想到或许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八皇子的消息，所以皇上只是问了他话，等到八皇子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只怕……
越想越生气，再看看站在他前面，明明非常狼狈柔弱，却站的笔挺如青松一样的嫡女，气不打一处来。
“容丹青！”
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容丹青听着，微微一笑，从容行礼。
“父亲，您回来了！”
“容爱卿，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这话就跟魔咒一样，在容德诚脑子里回想着，看向容丹青的眼神，越发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