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霸旗只能双手恭敬接过来圣旨,而后展开,看了其中的内容,也不得不再次跪倒在地,这次连如何求情也不知了。
皇上却说道:“章卿总是跪倒谢罪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所以还是起来吧,章卿的姑母还停在太嫔殿,朕方才也看过了报请,所以朕也不得不宣章卿过来,告诉你实情,关于章卿姑母的丧葬之事,朕确实是不能抗旨,也不能忤逆先皇遗诏,所以章卿,不知你是否能够体谅朕的为难?”
“皇上,臣不敢,臣罪该万死…臣不知先皇有遗诏,所以臣罪该万死…”章霸旗请罪道,也同时心里一沉,因为皇上已不再称章太嫔,而只称章相的姑母。
“朕也是一再犹疑,是否应该拿出先皇遗诏,朕为何如此,章卿可知道?”皇上问。
章霸旗一身冷汗,回话道:“皇上应是考虑到皇后娘娘、二殿下三殿下和二公主三公主的处境。”
皇上却说道:“朕所顾虑的还有一个对朕来讲,对朝廷来说都十分重要的人,那就是章卿你,所以朕有犹疑,章卿也务必体谅,咱们君臣这是一起遇到了一件难事。”
“是,臣惶恐。”章霸旗却心里并不算心甘情愿,对于这封先皇留下的书信和遗诏,不能存疑,但是也心有疑惑。
皇上见章霸旗依然只是请罪,却并不十分服软,所以只好将章贵妃的事搬了出来,说道:“章卿可知章贵妃为何会在龙殿?”
章霸旗心头一惊,躬身道:“臣不知,臣只知章贵妃娘娘是因为太嫔殿…是因为臣之姑母一事,所以悲伤过度。”
“除了悲伤过度,也是惊吓过度。”皇上哼道:“朕不喜欢胡乱猜想,但是朕不得不防,昨日傍晚,听闻章卿姑母突然去了‘凤仪殿’,所以朕的心里莫名紧张,因为从来都是皇后去请安,似乎没听说去过‘凤仪殿’,况且章贵妃晋位在即,朕就算没有猜疑,也忍不住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所以朕想着,也许久未宣见过章贵妃,不如宣过来叮嘱一些晋位前后的事。”
章霸旗只躬身听着,大气也不敢喘,若非灵女官已告诉并未实施什么,章霸旗估计此时早已腿软再跪下了。
皇上忽然回忆道:“章贵妃是章卿的亲戚,朕也是因为章贵妃出自章氏,才另眼看待,章贵妃也育有两个皇子又两个公主,所以章贵妃晋位,对章氏而言,莫非荣耀之事?”
章霸旗假装听不懂皇上的意思。
皇上告诉道:“朕回宫之前就已跟睿宾睿客和子媃子媄说了,回宫即赐御膳家宴,但是皇后却故意为难,且一再指责朕,所以朕十分不解,章贵妃对于章氏而言,究竟是意义为何?”
“臣…惶恐…”章霸旗此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认为皇上介意的还是章贵妃晋位的事。
“或许的确是朕的做法有欠妥当,若是知道皇后是这个心意,朕何苦晋位章贵妃,而惹了皇后不高兴,朕还以为晋位章氏的后宫,皇后会乐见其成。”皇上叹道:“是朕会错意了。”
章霸旗解释道:“皇后娘娘性情直爽,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藏着掖着,所以还请皇上多见谅。”
皇上却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说:“说起章贵妃进宫的往事,朕的记忆也回去了几十年前,朕且记得,小的时候就见过老章相,那时候老章相尚年轻俊逸,令朕印象深刻。”
章霸旗听得糊涂,不明白皇上为何提起老章相,也就是章霸旗的父亲,也不知老章相与此刻的话题有何牵连。
皇上忽然似笑非笑道:“章卿不好奇吗,先皇在这封信中所指的那个男子,会是谁?”
章霸旗顿时惊讶不已,因为他也恍惚记得,曾经章相府有过不好的传言,也才恍然皇上为何突然提及了老章相。
皇上又说道:“章卿莫怪,这原本是章卿自己的家事,朕不过就是偶尔好奇罢了。”
章霸旗只感觉自己的心律不齐。
皇上忽然又说道:“前几日,朕在御花园散步,偶然看见一个人,同样的年轻俊逸,朕瞧着,只感觉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直到今日,正在犹豫这书信和遗诏的时候,朕恍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颇具老章相当年的风姿,不仅五官样貌,连举手抬足的动作,似乎都与老章相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
章霸旗这次不得不低下了头,半晌的心慌意乱之后,终于定了定神,请示道:“臣请皇上示下,臣之姑母一事应如何了结,臣全凭皇上吩咐。”
皇上听了,终于等到了章霸旗的服软,所以佯装叹道:“朕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凤仪殿’、章卿、睿安睿宁和子瑾子珅的脸面,所以朕会继续收藏这封书信和先皇遗诏,但是朕也说过,朕不能抗旨,不能忤逆先皇的意思,所以章卿之姑母不能留在宫中,不得以后宫嫔妃规格入葬皇陵,库银司可以正常拨付,眼下也是已准备妥当急待拨付的样子,但是这笔用度算朕的。事情如此办,该保住的脸面,就算是为了皇后、皇子公主,也要尽量拿出妥贴的应对,不知朕的意思,章卿是否已明了?”
章霸旗听着,却着实为难住了,所以心慌失措。
皇上又说道:“这并非一件小事,朕也不能只难为了章卿一个人,章卿需与皇后好好商议,至于整件事情,是否告诉谁知道,让多少人知道,知道多少内容,章卿自己看着办,朕不过问,章卿姑母的事,以后朕也不会再提。”
“是,臣谢主隆恩…”章霸旗再次跪倒,却窘迫道:“臣即刻前往‘凤仪殿’,与皇后娘娘商议,此事的确非同小可,臣实在是不能自己拿主意。”
皇上应声道:“朕这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章卿去吧,朕这边尽力拖延着库银司的报请事宜,等着章卿的回复,卿是朕的相辅,朕只有一个旨意,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事,令朕失去一位相辅。”
“是,臣惭愧,臣先跪安,臣必定尽快拿出对策,臣告退…”章霸旗躬身垂着脑袋,一直退出了御书房。
福泰重新开启了殿门,章霸旗离开的脚步却是百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