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个时辰,冷季冬已赶到了昔因山,了空却正站在石阶上等着,冷季冬看见了空,令跟随的人可以歇在山下,自己继续从石阶走上去。
“你这是掐指会算,又算到我将来了?”冷季冬笑道。
了空也笑道:“时节交替,雁有南飞北往,如今年节已过,即将柳芽新绿,想必三殿下也正在准备启程,而三殿下要走,冷阅简必定随行,而冷阅简要走,冷府的喜事自然是最为着急的。”
冷季冬与了空相识多年,对于了空的了如指掌也不会多少惊奇,而了空引着冷季冬,往另一条山路走了过去。
“十七殿下已来昔因山数日,是否还适应?”冷季冬关心问道。
了空答说:“正是因为十七殿下在山中,所以才带冷兄到这边来说话,十七殿下需要静修,不便打扰,山中随行十七殿下的侍卫也多,也不便说话。”
冷季冬看着他们即将走到一个亭子,于是问道:“何时新建的亭子?”
了空告诉道:“皇上去年狩猎时候来过昔因山之后,便下旨再修几条错落有致的环山游廊,且游廊五里一个亭子,如今尚未竣工,这一处先建好了亭子一座,之后等十七殿下闲暇时,也可给取些雅韵的名字。”
“十七殿下很是忙碌吗?”冷季冬疑问道。
了空只说道:“闲人不忙,忙人不闲,昔因山中四季景色幽美,十七殿下自然需要多作几首诗赋。”
两人在亭中坐下来,冷季冬望着下午的太阳,此时冬末春初已不觉得有多冷,山中也并无寒风,一派暖意初起的感觉。
“冷兄是来问幽幽?”了空话起正题。
冷季冬忽然想起应该带上玉佩,但是感觉只叙述也可,于是告诉了玉佩的事。
了空听着,却目光忽然愣住了。
冷季冬不禁揶揄道:“看来掐指一算,并未涉及玉佩之事?”
了空才赶紧回过神来,依然坚决的告诉道:“幽幽的八字与宫闱不合,所以且不可进宫做皇子妃,更不可靠近皇宫,也不可与皇族之事沾边,否则将引来杀身之祸。”
冷季冬问说:“你总说幽幽的八字,那么说来与我听听,至少让我知道幽幽的真实年龄?”
“不如…去问我师兄吧,”了空敷衍道:“幽幽的事,是我师兄说给我听的,他也只说了与宫闱不合的话,所以并未具体说她的八字。”
冷季冬疑问道:“幽幽在珍禽山的时候,了觉大师还在?”
了空赶紧阻拦了冷季冬的继续回忆,说道:“幽幽在冷府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何总要纠结她的身世?继续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如今不是出现了和幽幽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吗,而且看起来绝对是母子玉佩,大有可能是幽幽之母的玉佩…”
“非也,”了空再次告诉道:“我当年已说了玉佩是我送给幽幽的,而这块玉之前并非属于幽幽,所以又何来幽幽之母的玉佩,纯属无稽之谈,以后也莫要再提。”
“极少见你如此严肃?”冷季冬只好改变话题,问道:“那么幽幽应该嫁给谁,冷阅简还是冷阅册?”
了空却兀自寻思了起来,半晌,才终于告诉道:“眼下…冷阅简合适。”
“为何冷阅简合适?”冷季冬忽然感觉了空的若有所思有些蹊跷,问道:“幽幽和冷阅册似乎年龄相仿,也比较谈得来。”
“冷阅册留着做驸马吧。”了空道。
冷季冬说:“冷阅简刚出生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说冷阅简将来就等着做驸马吧,是驸马的命格,如今为何又换成冷阅册是驸马了?”
“冷兄,是否感觉备受压迫,我被冷兄催问的都快要窒息了。”了空故意笑道:“冷兄做了相辅之后,果然是口才有所精进。”
冷季冬想了想,说:“我还记得,咱们年轻的时候,在河边垂钓偶遇,你说我将来会做相辅,我如今已是相辅,所以你也不比了觉大师差多少。”
“非也非也,我与我师兄是完全没得比,就连我师父当年也是极其偏爱师兄,一直说我蠢笨,甚至想要将我逐出师门。”了空故意飘忽着话题。
冷季冬无奈,问道:“所以让冷阅简和幽幽成亲?”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空点头道。
冷季冬却说了一句:“但是我也不想让冷阅册做什么驸马,皇族纷争如雪,一生都不得清静,更何况是六驸马和八驸马,被‘凤仪殿’盯上的章贵妃,冷阅册又如何承担这些明争暗斗。”
“阅册侄儿尚年轻,何必现在就开始操心婚事,”了空劝道:“如今冷府只有一件…喜事,你且不必这样早就操心另两件。”
欲言又止的说到这里,了空忽然不见了笑容,且悄然的轻叹着。
冷季冬察觉异样,问道:“是否不止喜事这样简单?”
了空并不多说,只问道:“冷兄素来喜欢喝老茶,我在山中栽种了几棵茶树,雨前雨后故意不摘,等到夏末初秋的时候再摘,给炒制一罐,冷兄记得来取这罐老茶叶。”
冷季冬却听的奇怪,说:“再老的茶叶能留到初秋吗?几场夏雨都落光了吧?”
了空道:“尽力而为,总能留些叶子。”
冷季冬又想起睿宣,所以问道:“十三殿下年前的时候忽然昏倒过,经过整个年节的调养,如今看着似乎好多了,但是依然觉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因为顾府的事,宫里也几乎取消了年节的宫宴,几场宫宴也是草草收场,看似皇上也并无多少心情。而十三殿下也没有参加这些宫宴,担心会再着凉。”
了空叹道:“你在担心什么?”
冷季冬问道:“担心有用吗?”
“没用。”了空些许落寞道。
冷季冬却忽然的悬心,说:“十三殿下看似独得皇上恩宠,却成长艰辛,尽责尽力无非是为了能救生母离开冷宫,任谁都看得出的因果,却唯独皇上视而不见。”
了空远眺落日余晖,感慨道:“重逢即别离,别离又重逢,今日相见晚,明日恨愁思,短相聚,长相望,冷兄做相辅前,几乎每月都来与我下棋喝茶,如今却是一年一见,我对冷兄,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竹亭风冷满落灰,那盘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下得完。”
冷季冬也想起竹林亭中的那盘为下完的棋,又感觉了空太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