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门缝
唯有杜康2018-05-04 13:073,127

  马画眉关上门之后趴在门缝上看了半天,只见慕承祁站在门口愣愣地半晌才离去,她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慕承祁,平时一张嘴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且幽默风趣,怎么到了感情上面就笨拙至此呢。唉,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素来能说会道,不论是骂人还是夸人都难遇对手,偏偏在这时候就不知如何开口了。马画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觉得或许自己应该给慕承祁一些提示,否则,就他那木鱼脑袋,说不定一辈子都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两人紧接着又这样不冷不热地过了几天,时值十五月圆之夜,夜市热闹非凡,慕承祁想趁此机会带马画眉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于是太阳刚一落山,便来到马画眉的房门外。巧的是,正准备敲门,马画眉就从里面开门出来了。马画眉故意把表情放冷淡,道:“干什么,又来看看我睡了没有啊?现在的天色是否还太早了呢?”

  慕承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不是,听说今天外面有花灯会,十分热闹,我、我想喊你一道出去走一走。”

  “噢?”马画眉本来就明亮的双眸此刻越发的亮了,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辉,看得慕承祁有些晃神,“既然你特地来相邀,我也不好推迟,好吧,走一走就出去走一走!”

  闻言,慕承祁登时欣喜不已,虽然马画眉答应得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是这一次他有信心能够讨她的欢心。

  两人肩并肩地行走在街上,街道两旁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越往集市中心去,人越多,越是拥挤。这便给了慕承祁一个机会,一个紧牵佳人手的机会。掌心突然传来的温热让马画眉出乎意料,脸上微露诧异地看着慕承祁,只见他冲自己温融一笑:“人多,我怕你走丢了。”马画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瞬间就被融化了,把头扭向另一边偷偷地笑。

  此刻的集市,人比往常多了一倍,足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置身其中,前行时很难不跟别人肩碰着肩。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摊上尽是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灯,犹如花团锦簇的花园一般。花灯会一般都离不开放花灯许心愿,马画眉看见小摊上漂亮的花灯之后也忍不住买了两个,递了一个给慕承祁。慕承祁略嫌弃地瞅了瞅手中粉色的荷花灯,瘪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放什么荷花灯?”

  马画眉捂着嘴笑,而后道:“大老爷们就不能放荷花灯了?你看看,那边有的是大老爷们放呢,走吧,别扭扭捏捏的。”

  话毕,马画眉已经撒腿跑向拥挤的河边,慕承祁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追上去。今天放花灯的人很多,少男少女们都捧着一盏荷花灯轻轻放入水中,然后手掌合十,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马画眉也把荷花灯放入河中,然后许下心愿,一旁的慕承祁则敷衍似的把灯推进河中,之后便一直偷看马画眉,只见她眉眼舒展,唇角带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待马画眉正眼时,慕承祁才慌慌张张地转回头来,装模作样地在许愿。不过,这一刻心里却真的许了一个最大的心愿:愿画眉一生欢乐无虞!

  马画眉看着随着河水往下游流去的花灯,怔怔地有些出神。耳边响起慕承祁的声音:“画眉,你许了什么愿?”

  “既然是心愿怎么能告诉你呢?说出来就不灵了。”马画眉笑道,笑容中带有几分俏皮,说不出娇俏可爱。慕承祁心中一片柔软,真希望时光留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前行。

  马画眉见他看着自己发愣,好奇地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慕承祁傻傻地笑了笑,说出两个字:“好看!”

  马画眉内心欢喜,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片刻后方道:“前面有很多人在猜灯谜,咱们也去瞧瞧吧!”

  “好!”慕承祁点点头,宽袖下的手又悄悄地将马画眉的手给牵住了。

  两人一起行走在人群中,没有人认识,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觉得分外安心和轻松。走到一个小摊前,慕承祁看中了一支发钗,想买了送给马画眉,便快步走过去,正在这时,人突然多了起来,皆往一个方向奔去,说是哪家在摆台举办猜灯谜大赛,取得头筹者有重赏。马画眉一个没留神就淹没在了人流之中,待慕承祁再回头寻找时,早已不见了马画眉的身影。

  “画眉,画眉!”慕承祁紧握着掌中的发钗,因慌乱而被银钗刺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只一味地顾着拨开人群寻找马画眉。找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仍然是没有找到,慕承祁急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都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她呢?

  这边被人群带着走出好远的马画眉好不容易才排开拥挤走到街边,然后登上小拱桥,希望在高一点的地方,能够方便慕承祁寻找自己,也方便自己寻找慕承祁。然而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慕承祁,却等到另一个久违的人。

  那人身穿月白色长袍,从桥头缓缓走过来,马画眉呆呆地看着他,不少往事一起涌入脑海,痛苦的有,快乐的也有,只是那段往事仿佛离自己已经很遥远。待他走到跟前,马画眉才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画眉。”段煜微微一笑,心头万般痛楚,曾几何时他们可以成为夫妻,她可以是他身边的人,可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以致她颠沛流离,几度辗转,现如今,站在她的面前,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礼貌地笑着,连一句寒暄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段……公子怎会在此?”马画眉尽量保持微笑,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要靠段煜来活命的罪臣之女,也不需要忍气吞声来保护家人,所以她不想故意跟段煜熟稔,也的确经过这么多年的分离,她跟他早已疏离了,却不是今日看到他,她都快将这个人给忘了。当年虽然说马画眉对段煜利用的成分来得多一些,但是段煜这人温柔体贴,情深义重,她对他还是有感情在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或许会就此认命在他身边做个妾,了此一生了。时过境迁,马画眉心里有了慕承祁,此刻再见到段煜,她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听说今日有花灯会,于是就出来走一走。”段煜笑道,表面上一派从容,然而宽袖下的手却越握越紧,当年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自己却无能无力,那种极致痛苦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懂,多少个夜里他责怪自己而将自己的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石头上,皮破了,肉烂了,疼痛感自手上传来,才能稍微减轻一些心上的疼痛。

  马画眉笑笑,一时找不到话题了,冷不丁问了一句:“一个人吗?贵夫人没有一同前来?”

  这个问题生生地在段煜满是伤痕的心头撒上了一把盐,只见段煜的目光忽地暗淡下来,脸色也陡然变得不好看,马画眉是问者无心,但作为听者的段煜却听出了另一番意味。当年根据婚约,本应娶马画眉为正妻,但后来马家突然遭到变故,贤王爷便逼他娶了珍乔为妻,而马画眉只能做个妾,这也就算了,成亲之后珍乔几次三番刁难马画眉,甚至派人去刺杀她,更间接地导致了马画眉入宫,以及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这一点,是段煜觉得自己最对不住马画眉的地方。

  “她,没有来。”珍乔是贤王爷要求段煜强娶的,段煜本就不爱她,之前对她客客气气那是顾及马画眉,想让马画眉少受一点罪,自从画眉走后,他便没了任何顾忌,再没有碰过珍乔,这些年几乎不曾与她讲过一句话,见面就像仇人一样。

  “哦。”马画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引起了段煜的歉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珍乔对自己使出过那些狠辣手段,马画眉对珍乔是怨恨的,但是段煜不一样,纵然当年他没有护住自己,但是她知道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事事都是为自己着想的,所以她对他是感激的。就算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仍然希望至少能够与段煜保持朋友的关系。

  这时人群已经渐渐散去,马画眉心急于寻找慕承祁,便向段煜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日后在见。”

  “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吧!”段煜急忙说道。

  马画眉急忙拒绝,要是让慕承祁看见自己跟段煜走在一起,那还得了。“不用了,我跟别人一起来的,只是刚才走散了。”

  段煜心下一阵失落,也是,他怎么没想到,画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身边没有人呢。“也好,那你当心一些。”

  马画眉微微颔首,作别段煜后便下了拱桥往先前的方向走去。她并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某个角落里,慕承祁满目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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