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明知道自己来找他是什么目的,却故意拖着,不愿意跟她谈这个事情。
而肖衣麓这次来的目的,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达成。
肖太傅闻言,神色一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父亲这么说话了!”
肖衣麓并不畏惧,反而不甘示弱,语气也冷冷的:“父亲,女儿问您,您是不是让薄梓荣给皇上下……”
“隔墙有耳!”
“您要是怕别人知道,您就别做啊!女儿是大了,女儿都已经嫁人了!而女儿今后一生的依靠,也不再是娘家,不再是父亲您了。可是父亲,您又背着女儿做了什么啊?!”肖衣麓站了起来,一边连声说着,一边潸然泪下。
一看到肖衣麓的眼泪,肖太傅便软了下来,他是打心底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的。
“女儿,你别哭了。哎。”
肖衣麓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她继续说道:“我不管父亲想要做什么,那都跟女儿无关。女儿今天来,就是要父亲的一个承诺的,您从今以后,不能再对他动手!”
肖太傅面上神色变换,他的心绪也是一样,一面是自己的野心,一面是女儿的眼泪,让他难以取舍。
最终,他终于拗不过,对着肖衣麓点了点头:“好,父亲答应你。”
一个月后,这日宫里开了一盆奇异的绿色牡丹,恭长故便将这牡丹花搬到薄梓荣的宫中,打算跟她一块儿品酒赏花。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些日子里,恭长故跟薄梓荣都是朝夕相处,他却感觉离薄梓荣的心,越来越远了。
因为毒药的侵害,薄梓荣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的体力也大不如从前。这些,恭长故并不知情。
之所以他觉得薄梓荣一直郁郁寡欢,都是因为薄梓荣体内的毒。她为了不让恭长故发现她的异常,在他面前都是硬撑着,即使身体疼痛,也要强颜欢笑。
当恭长故抱着绿牡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薄梓荣正半躺在美人榻上,不但穿着厚厚的衣服,还裹了一层绒毯。
“这天儿,有这么冷么?”恭长故疑惑道。
薄梓荣苍白的脸上画着脂粉,气色看起来却还是差极,恭长故心里十分担心,却不知道薄梓荣最近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此怕冷畏寒。
“皇上,臣妾畏寒,让皇上见笑了。这花儿倒是清奇。”
见薄梓荣转移了话题,恭长故便也兴致冲冲的抱着绿牡丹坐在薄梓荣身边,跟她一番讲解,关于这绿牡丹还有一段爱情传说。
薄梓荣将膝盖弯起来,给恭长故让出一小块空地儿。身后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识眼色的,不等恭长故说,便都自觉退下。
恭长故说了半天,觉得口干,便叫薄梓荣递杯茶过来,薄梓荣应了一声,伸手去拿茶,刚转过头来,手上一软,茶盏应声而落。
“皇后?!”
恭长故将绿牡丹扔到一边,扶住薄梓荣的身子,只觉得她身上冰冷至极,犹如寒冰。双目紧闭,唇色煞白,眼看着气息弱到极致。
恭长故心中大骇,大喊道:“来人!快传御医!”
“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长故背手站立,面上焦急,扶起跪在地上的白须太医:“江太医不必多礼,皇后怎么样了?”
闻言,江太医又跪了下去,面上惶恐道:“皇上,老臣无能,皇后她……”
恭长故阴狠狠的道:“闭嘴!江太医,你的舌头可要捋直了说话。朕再问你一遍,皇后她如何了?”
江太医的额头上冒出细汗,一旁伺候的小宫女也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江太医眼睛一闭,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不是病了,她,她这是中毒了呀!”
中毒!
恭长故心中一凛,此时此刻,他脸色阴沉无比。
半晌。
“中的是什么毒?”
江太医跪地磕头:“皇上恕罪,这毒奇特无比,而又阴狠霸道,已经渗透到皇后娘娘的五脏六腑,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昏迷不醒。”
“这毒可有解药?”
“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等奇异的毒,虽无解药,但是倒是可以暂时将这毒素压制,不让毒素继续加深蔓延。”
江太医小心翼翼,一番斟酌说出的答案,恭长故很不满意,然,见他两鬓斑白,知道江太医乃是整个太医院最富有经验的老太医,一直忠心耿耿,也无法真的就因此割了他的舌头去。
恭长故只觉得心内一团烈火,灼烧无比,让他无处发泄。
良久,恭长故轻轻说道:“这毒,有多久了?”
“回皇上,大约月余。”
薄梓荣跟他朝夕相处,就在他的身边,竟然还能中毒,而且,中毒如此久,他都没有发现!直到薄梓荣昏迷,他才发现,他,真是无能!
恭长故右掌狠狠的拍在木桌上,眼光带着说不出的痛惜看着薄梓荣躺着的侧颜:“传朕的圣旨,不惜一切代价,重金悬赏,求名医为皇后解毒!”
一周后。
薄梓荣的房外,恭长故站着,木门开合,一个喇嘛样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的小太监上前询问,喇嘛摇了摇头。
小太监止不住失望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都是第几个了……”
喇嘛脸上微红,冲着恭长故的背影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恭长故自始自终都只是看着天边的云彩,神色未名。
小太监刚要上前汇报,外殿门口传来喧哗声,扶风提刀要出去看看,被恭长故拦住。
紧接着,一个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身高体长,眉目清冷俊朗,不是恭居熙,却又是谁?
“是你。”恭长故淡淡道。
恭居熙见了恭长故,也不行礼,只见他的一双星眸都是怒气,质问道:“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话毕,恭居熙想要上前,越过恭长故进到里屋,扶风上前一步,拔剑制止:“皇上有令,任何人等不经允许不许入内。”
恭居熙双手直接出招,不过几下,扶风便招架不住。
“扶风,退下。”
恭居熙进屋,不出片刻,便将薄梓荣抱在怀里走了出来。
“弟弟,多日不见,一来就要掳走朕的皇后?”
眼前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恭长故,他不禁出言讽刺道。
而恭居熙则是满脸冷漠:“我来,是要救她。你无能,我却可以。”
恭长故双拳紧握,冷眼看向恭居熙,恭居熙不甘示弱,二人之间冷气弥漫。
最终,恭长故看到薄梓荣日渐消瘦的脸颊,心中一痛。
他默默的侧过了身子。
十日后。山间小木屋。
阳光正暖,照到屋里,淡青色的床帘后是同色绣着精致银纹的被褥,薄梓荣的睫毛微微颤动,而后缓缓睁眼。
“你终于醒了。”
恭居熙握住薄梓荣的手,温柔的说道。
薄梓荣一阵恍惚,怎么会看见恭居熙?莫不是她出现了幻觉?
“你怎么回来了?我这是在哪里?”
薄梓荣一脸茫然,恭居熙见到这样的薄梓荣,不禁觉得她甚是可爱。只是恭居熙刚想说话,又咳嗽了几声。显然身体有些虚弱。
“大夫说,在这静养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体内的毒,都已经清除了。再吃些药调理调理便可。”
薄梓荣的神智逐渐清醒,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肖太傅给恭长故下的毒,如果是这般好解开的话,那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的毒你是怎么解开的?”薄梓荣沉吟道。
恭居熙神色一暖,语气更加温柔:“这个你便不用操心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薄梓荣反手拉住恭居熙,语气异常执拗:“告诉我,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恭居熙原本喜好武艺,身强力壮,但是被薄梓荣这么一拉,身形居然差点不稳。薄梓荣更加觉得恭居熙反常了。
“你怎么了?”
恭居熙苦笑一下,知道薄梓荣已经起疑,便也不再纠结,开口道:“其实,你中的毒很深,很难解开。如果想要解毒,必须用内力驱散,而且,这个帮你驱散的人,也会折寿十年。”
“是你帮我解毒的?”薄梓荣眼神冷凝。
“是。”恭居熙苦笑。
薄梓荣不由得愣住了。她没想到,恭居熙皇子之尊,竟然会为了她的命而选择折寿十年!要知道,人生有几个十年?
而她薄梓荣又何德何能,有资格让恭居熙为她牺牲寿命?
趁着薄梓荣愣神,恭居熙悄然离开,他刚刚耗费了大量的内力,昼夜不休的帮薄梓荣祛毒。因此,他的精神,身体现在都处于极度虚弱的地步。
要是继续在薄梓荣那里待下去,他说不定会晕倒,这样一来,薄梓荣只怕是会对他更加内疚了。
望着不远处的竹林,恭居熙眼神深邃,他喃喃自语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内疚的,我心甘情愿……”
次日,恭居熙休整一夜,来见薄梓荣。
薄梓荣拿着本书,倚在床头,见恭居熙推门走入,莞尔一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