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英俊之下还透着一股儒雅,看着极为眼熟。簿梓荣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看着男子,面现狐疑:“你是?”
男子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他自我介绍:“姑娘忘了么?我是上官云华呀!”
上官云华?那不就是方才锦绣园里演关公的那位主角么。这大晚上的,这个名角跟着自己做什么。
见簿梓荣露出犹疑之色,上官云华有点不好意思,的确,大晚上的,一个男子莫名其妙的跟着一个年轻女子,不被怀疑图谋不轨已经是大大宽恕了。他摸了摸后脑勺,略带害羞:“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想来谢谢你。”
“谢我?”簿梓荣更加云里雾里了,谢我做什么?谢我来看你的戏?
看簿梓荣一脸迷茫,上官云华有些急了,脸上有着发红,还好夜色沉沉掩盖了肤色,簿梓荣没有看到。
“我,我,我是,我是,我是要谢谢姑娘赏赐!”上官云华似乎很紧张,支支吾吾,短短一句话结巴了好几声才说完。
簿梓荣总算听明白了,也知道了上官云华的用意。方才戏台上求赏赐,台下给的多是铜钱或碎银子,只有她给了一锭大银子。所以上官云华是来为此事感恩的。
不过簿梓荣有些不明白,那包间里坐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女眷,都是冲着他上官云华的美名来的,给的赏钱只怕更多,他怎么不去感谢她们,反而巴巴的跟来,专门感谢她呢?
其实簿梓荣并不知道,她当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粗衣麻布,爷们老妪堆里,是多么的瞩目。
上官云华在台上,一眼就看到她了。初时只觉得她比寻常女子都要好看,多看了几眼后,却从簿梓荣春花般的容颜里看出了一丝悲凉。
这女子心里肯定是藏着故事的,上官云华当时就下了定论。
他自己本来就是穷苦出身,从小日子过的艰辛。父母想给他博个好前程,就把他送进了戏班子学艺。长大后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四出谋生,跟着戏班子四处闯荡,好不容易在这锦绣园站稳脚跟,过上了好日子,但说来不过还是戏子。三教九流,有钱人的脚下物而已。
所以,对着簿梓荣那隐隐的悲凉之意,他竟然找着了共鸣。
下台后,上官云华心中还留着簿梓荣倩影,不过本来他是打算当作一段插曲放入心里的。没想到班主正好捧着铁盘子回来,上头金鸡独立着一锭银元宝,一问,居然是簿梓荣赏赐的,就按耐不住了。他不再把这当作一个小插曲,而是看作一段缘分。换了衣服就急匆匆追出来了。
还好簿梓荣没有去处,走的十分缓慢,才让他追赶上了。此时他还不知道簿梓荣真实身份,看簿梓荣衣着光鲜,打扮亮丽,出手大方却又没有随从,所以在他心里,其实他有点把簿梓荣当成了误入烟花巷的风尘女子。以为她也是与自己有相同的过去,为生活所迫,而沦为命运的奴隶。
也难怪他会产生误会,簿梓荣托身的这幅身躯,本就长得千娇百媚,何况她单眼重瞳,远看似乎能有一种金色光芒,看着更是妖媚。寻常女子谁会没事这般装扮,更不要说那些门第森严的高阁千金了。最主要的是,簿梓荣出手还极为大方,看个戏随随便便的就是一锭元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在上官云华心里,把簿梓荣定位的是一位喜欢他唱戏的青楼女子。簿梓荣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估计她当场吐血,根本不会搭理他。
不过她现在也对上官云华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表情十分冷漠,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上官云华原本还以为她知道自己身份后会表现出雀跃,至少不该如此冷漠,现实与幻想有出入,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让他十分失望。他有点不甘心,继续道:“姑娘,如果不嫌弃,可否让我用实际行动表示下谢意?”言下之意,是有些想邀请簿梓荣茶室等地一坐的意思。
可簿梓荣毫不留情的回绝了:“没关系,不用了。”言语里根本没有一丝和感情有关的波澜。
上官云华胸口发闷,觉得有点堵着了。心里想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隐晦,对方没有领会?他不死心,还想继续邀请,而且说的更为直白:“姑娘,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姑娘喝杯茶而已。”
上官云华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想着,这次我说的这么清楚了,你应该明白了吧。但是马上他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因为簿梓荣居然面无表情的道:“不用了,我下午喝过茶了,不想喝了。”
这姑娘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上官云华不可思议的看着簿梓荣,挫败感强烈的袭来。要知道他红了以后,喜欢他的女子趋之若鹜,更有甚者,为了他害了相思病。他从未如此主动的约过一个女孩子,而且这女孩不过是风尘女子,纵然貌赛天仙,也是地位低贱。被一个风尘女子两次拒绝,上官云华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簿梓荣心中有事,根本没功夫去研究他。所以也不会去关注他的情绪变化。不过上官云华多少读过点书,还是有点涵养的。强忍着不悦,沉下心来,脸上还是笑着:“姑娘不肯去,便是不接受在下的谢意了。这让在下很是为难啊。”
簿梓荣觉得这男人婆婆妈妈,十分烦人,不过一个银锭子而已,自己都说了不需要他感谢,他还唧唧歪歪说了这么多。心里更觉得烦乱,忍不住脾气就上来了。她正想开口训他啰嗦,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平地里响起。
“荣儿!荣儿!”喊的正是她的昵称。这声音铿锵中带着焦急,不是恭居熙又是谁!恭居熙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又怎么会来找她?簿梓荣觉得很是奇怪。但是听到恭居熙出来找她,她心中一喜,正想答应。突然,下午之事又钻进脑里。当时恭居熙可对李嫣如照顾的很啊!她又不爽起来,并不去应他。
恭居熙的脚步声犹自近了,听声音似是向这里走来。簿梓荣看了一眼上官云华,脑子飞转,心生一计。
“喂,你说你方才是邀请我去喝茶对么?”簿梓荣看着上官云华,脸上已挂上了一副明媚的笑容。
变化太的,上官云华顿时有着摸不着头脑。这女子方才明明给冷若冰霜,转眼间怎么又热情似火了。不过簿梓荣转了性子,作出一副乐意同他去喝茶的样子,他自然高兴坏了。他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连连道:“对对!”
簿梓荣眼波流转,美不可挡,真把上官云华眼睛都看直了。“好吧,那便去吧。”簿梓荣甜甜一笑,声音如黄鹂出谷,脚下却并不挪动。
她在等恭居熙。
上官云华不知道簿梓荣在利用他,还沉静在喜悦之中,真以为自己凭空得了场艳遇。
这时恭居熙已经寻到了这条路上,看到阑珊处有个身影看着极为眼熟,就略带狐疑的走了过去。走近了一看,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半天的簿梓荣么!原来下午把李嫣如送回去之后,他就来到太子府寻找簿梓荣。正好碰到了李东越,李东越猜测着簿梓荣没什么地方去,应该只能去一些热闹繁华的地方,比如戏园子什么的,就把这个意思和恭居熙说了。恭居熙就沿路找来了,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簿梓荣。
只是这男子又是谁?
恭居熙看到簿梓荣,几乎是跑过去的,上去就抓着她手臂,急的几乎变了颜色:“荣儿!你可让我好找!”
原来簿梓荣抛下他走后,恭居熙一直心头着急,但是知道簿梓荣性格,她若真生气了,光靠三言两语哄劝是不管用的,必须等她自己消气了才能讲通道理。而且那李嫣如自己一个人又回不来家,所以他必须先把李嫣如送回去后,才能再来找簿梓荣。
他几乎跑遍了皇城几家大的戏园子,都没有找到簿梓荣,心头更是又着急又愧疚了,毕竟簿梓荣是受了委屈才走的。他真怕簿梓荣一气之下不再回来,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离不开簿梓荣了。他又跑去平日里簿梓荣会去的地方寻找,终于在一处茶馆寻得簿梓荣来过的信息,不过也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了。
恭居熙几乎把大半个皇城都找遍了,眼看着天色暗了,心里急的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着急出十倍。纵然簿梓荣会武功,也不过孤身一个女子,遇到歹人,寡不敌众,她可怎么办!他不敢再想,扯开喉咙就满大街呼喊起来,也不顾别人投来的好奇眼色。
终于,在这条路上,他总算找到簿梓荣了,还好簿梓荣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让他选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是,为何簿梓荣会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而且这男子看向簿梓荣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欣赏之色,傻子都能看出来, 他看上簿梓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