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恭居熙和李嫣如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样子,簿梓荣心里就更难受了,她索性又走出门去,想找个地方消磨下时间,来让自己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簿梓荣在街上胡乱走着,心智全被今日之事扰乱了,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前面有家茶馆,她没个去处,索性就钻进了茶馆。
店小二看到来的是个女客,而且容貌秀美,顿时格外热情的过来迎接。
“这位姑娘,您是喝茶还是吃饭?”店小二肩上搭了条毛巾,满脸堆笑。
“来壶好茶吧!”簿梓荣眼皮子都不抬。
“好嘞!”店小二应声而去。
簿梓荣挑了张靠窗的桌子,用手肘抵着下颚,偏着头看来往的行人,眼神里颇有点落寞之色。
想到李嫣如的花容月貌和富贵身价,簿梓荣心里就有些自卑。一对比起来,她的地位就矮了半截。不过是个民间女医而已,即便恭居熙再喜欢她,也还是个民女,上不得台面。
何况,这个李嫣如又是韦贵妃看中的,万一那天韦贵妃亲自请示了皇上,皇上赐婚,到时候金口玉言,又有谁能阻止?
这样想着,她心头更乱了,翠眉皱如山聚。
跟踪她的人也进了茶馆,只挑了不远处的桌子坐了,假装喝茶的客人,余光时不时的扫向簿梓荣。
店小二端了香茗过来,还配了几碟下茶的果子点心。麻利的在桌上铺溜了后,他躬身问:“姑娘,东西齐了,您还有其他吩咐么?”
簿梓荣罢罢手,示意他下去。店小二本来还想多看几眼美女,不料簿梓荣并不待见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就讪讪的退下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簿梓荣其实无心喝茶,再好的香茗,此刻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味道。她没精打采的拨了几粒瓜子,随意塞进嘴里,却吃到一颗坏的。苦涩味道钻的满口都是,她恨恨的把瓜子碟推开,心里怪着,今日怎么如此倒霉,连瓜子都欺负她。
跟踪者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脸上面无表。
簿梓荣又坐了一会,觉得无趣,就结账走了出来。
重生以来,她除了太子府,都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想到自己前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今生还是如此,簿梓荣的心头就泛起无限酸楚。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好命,而自己却事事不顺呢?
从茶馆里走出来后,簿梓荣摸摸荷包,沉沉的,还好今日银钱带的多,索性就去戏园子里逛逛吧。
皇城最大的戏园子是锦绣园,就在不远处。她说走就走,没多少时间就到了。
锦绣园原本是恭长故带她来的,恭长故堂堂一个太子爷,这人居然爱好看戏,到让人大跌眼镜。他尤其喜欢看武戏,看到武生们舞刀弄枪缠斗,他就兴奋不已。
今日挂的牌子是《千里走单骑》,讲的是三国关羽的故事。武斗戏份很多。簿梓荣本来就是飒爽性子,原来也是喜好英雄事迹的,重生后为掩人耳目,尤其是避开肖衣麓的纠缠,所以改了原来的性格,多为沉稳隐忍。碰着今天心情不好,她索性随性一回,就明目张胆的走了进去。
迎门的小厮第一次看到有女客孤身一人来看戏,忍不住对簿梓荣投来讶异的目光。
簿梓荣并不管他,大摇大摆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锦绣园来往客人极多,今日这场戏又是大名鼎鼎的武生上官云华主演的,所以皇城很多达官贵人的家眷都来了。其中不乏豪门千金。不过都是轿子抬来,然后出来后戴了纱笠就匆匆躲进了包间。像簿梓荣这般年轻貌美又衣衫华丽,却毫无遮拦大咧咧坐露天席的还真是没有。
簿梓荣买了包瓜子,慢慢嗑着,只等着戏开始,并不在意周边各色目光。
神秘人原本是一路跟着的,看簿梓荣进了戏园子,但有点意外。他没有继续跟进,而是一转身换了方向,往边上一条小路走去。转了几转,来到一条小弄前,神秘人四下里张望,见无人注意到他,便悄悄一闪,隐进小弄里。
弄堂幽幽,通向一处静僻。在那巷子深处,竟还立着个人。一身月牙色白袍,头上顶着个纱笠,看不清容貌,只茕茕而立,似本来就是等着神秘人。
神秘人看到白袍之人面色不惊,显然是认识的,并且双方约好在此碰面的。
“小主!”神秘人上前打招呼,露出了面容,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眉宇间一道极深的疤痕,粉肉外翻,十分狰狞。
“你来了。”白袍之人开口,如黄鹂百转,却是个女子。“怎么样,可是看清楚了?”女子声音柔美,听着极为年轻。
“小主,看清楚了,和您描述的样子基本吻合。”络腮胡子对女子态度极为尊重,把所看到的都尽数汇报。
“哦。”女子语气十分平淡。女子又道:“那太子府周边可安排了人手?”
络腮胡子回答:“都安排妥当了,时刻盯着,一有情况就会告知。”
女子隔着纱笠点了点头,看不清容貌,言语里却充满了严厉:“那就好。可仔细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络腮胡子似是极怕这女子,听了此言,急忙拱手称是。女子也就不再和他多谈,吩咐他:“你先回去吧,有事在叫你。”络腮胡子应命,身子往后一退,转眼便没了踪影。
白袍之人看他走了,也不多呆,反身匆匆忙忙的从相反方向而去。待她七弯八绕走了许久,方才在一扇小门前止步。她轻叩了几下门板,里面立马有人出来开门。
“素云姑娘,您可回来了,主人等您好久了。”开门之人见了白袍之人后如释重负,整个眉宇都舒展开来。
“主人已经来啦?”白袍之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里走去。
院内别有洞天,沿着小门后的细石道往前走,入眼的先是两侧竹林,因是初春时节,竹儿占了雨露阳光,似是稚童初醒,枝啊叶啊如同手臂腿脚,纷纷舒展开来,看着格外鲜翠。过了竹林便是一架木质小桥,桥身似弯虹,静卧在水面上。桥下锦鲤结群,游皱一波碧水。穿桥而过,前方便是一座六角凉亭。
亭内一人独坐着,四个白衣丫鬟分立两侧。
“主人!”白袍之人见了亭中人十分欢喜,急忙取下了纱笠,露出了一张粉团般的俏脸来。
边上有丫鬟过来替她接了纱笠。
白袍之人又脱去了披着的白袍,里面穿着碧色水纹衫裙,束着一条淡黄色腰带,衬的小蛮腰更是盈盈一握,阿娜娉婷。
被唤作主人的人,原是在看书饮茶,听了呼声也抬起了头来,竟也是个女子。她长得更为美艳,一双丹凤眼,威中带媚,高耸鼻梁,精致如玉工刻出,虽不是樱桃小嘴,却轮廓明细。梳着百合髻,只简单随了根细花镶珠步摇。一身素爽白衣,像极了飘渺世外的仙子。
“素云,你回来了。”女子看到她虽也欢喜,但并不太过流露于脸色,只是淡淡的招呼道。素云知道自家主人性格,并不计较,还是欢欢喜喜的走上前去。女子让丫鬟为素云倒了茶水,先是道句辛苦,而后才问道:“素云,事情布置的如何?”
素云道:“主人,太子府宅子外,都安置了人盯着,您说的那女子,今日司徒也打探过了,容貌相似。”?
“哦。”女子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
“主人,这事需要我亲自跟么?”
“不必!”女子拒绝,神情平和中又带了一份严厉,让素云不敢去看。
女子伸出纤纤玉手,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徐徐而道:“先这样安排着吧,你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出面。毕竟是他人的国家,小心才驶得万年船。”
言下之意,原来她们并不是东燕国的人。
“是,素云牢记!”素云对这女子毕恭毕敬,丝毫不见方才对着络腮胡子的气势。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突然,素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偏着脑袋问这女子:“主人,您此次来,是多住几日还是马上要回去的?”
女子把玩着手中杯盏,微微一笑,如春水轻荡:“不急,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故人?”素云迷茫,她常年被派遣在此国当细作,怎么不知道自家主人在这里还有旧相识。不过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规律,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所以也只是心里猜测,并没有追问。
簿梓荣看完戏文出来,已是掌灯时分。大街上摊贩都多已经收摊,剩余的也都是在卷铺盖收拾,急着赶回家去与家人团聚。华灯初上,皇城虽然灯火通明,却和白日不同,繁华的不再是大街,而是赌坊酒楼,勾栏瓦肆。
簿梓荣出来匆忙,穿的单薄,夜风一吹,竟生出一些寒意。她独自走在街头,漫无目的,背影看着有些寂寥。
“姑娘!”突然声后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簿梓荣并未回头,街上零散还有行人,她不肯定这声音是不是对她喊的。
“姑娘!”男子声音又传来,还夹带着脚步声,明显距离很近了。簿梓荣还是未回头。
“姑娘!”男子喊了第三声,人已经追到了簿梓荣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