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肖衣麓的迫切,旨意很快就下达了。
牢房内,簿梓荣的身子还未大好,甚至因为牢房里连最简单的条件都没有,她身上的伤口还有些发炎。
而另一边,恭居熙也坐在一个角落,不发一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不但没能带走簿梓荣,反倒把自己搭了进来。这便也罢了,如今簿梓荣就在这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时,牢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是有人来了。
不过片刻,狱卒就带着人进来,恰停在簿梓荣的牢房门口。她心中一沉,来的人是个公公,这也不算什么,只是那公公看向自己的神情,似乎带着悲悯。
只是一眼,簿梓荣就知道,这公公定然不是恭长故派来的。若是恭长故醒了,这公公绝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坐直了身子,掌心间渗出细密的汗水。如果不是恭长故派来的,那……
很快,那公公就开口为她解答了疑惑。将手中的圣旨丢到簿梓荣身上,那公公冷哼了一声,“自己看吧,咱家可没空报这个。”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簿梓荣颤抖着手打开了那道圣旨,旋即一惊。这旨意是肖衣麓下达的,月白色的锦缎,黑色的字,明明白白写着要将她和恭居熙斩立决!
虽然恭长故昏迷,但以肖衣麓的势力,不应该下得了这样的旨意才对。簿梓荣不由得又将那圣旨看了两遍,这才发现由头尽然是众位大臣联名上书!
这么草率的决定,怎么会是出自这么多的大臣?簿梓荣万分不解,对面的太监却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不耐烦地道:“看完没,看完该上路了。”
给了他身后的人一个眼色,立刻有狱卒点头哈腰地进门将簿梓荣和恭居熙绑了起来。
簿梓荣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神情,心中却是慌张的。不管肖衣麓这回是用了什么法子,如今除非恭长故能够醒来,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和恭居熙!
她也想反抗,但簿梓荣知道反抗也是无用,只能在心中期许恭长故能够及时醒来,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二人被押上了断头台,时辰还没有到,簿梓荣和恭居熙原都是不想跪,但被刽子手在膝后踢了一脚,便由不得自己了。
太阳烈得有些刺眼。簿梓荣暗道这次自己凶多吉少,却也毫无办法。看到一旁同样跪在断头台前的恭居熙,她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若不是为了救她,恭居熙还能好好当他的王爷,哪里回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皇宫内。
恭长故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梦见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
“扶风……”
扶风就守在桌案旁,听到恭长故的叫唤声,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恭长故身边。第一次不等恭长故开口,扶风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
“皇上,大事不好!”
将簿梓荣被诬陷下毒的事情与恭长故一一道来,扶风又道:“属下有罪。皇上您处在昏迷之中,属下无奈之下便去找了王爷,他当晚就独自一人闯进了天牢!”
恭长故一醒来就听到簿梓荣被诬陷,甚至被迫害的消息,原本心中很是担心,听到扶风这么说,却又黑了脸色。莫非恭居熙劫了狱,当真带走了簿梓荣不成?
他一边飞速起身,随意套上衣物,一边道:“你继续说。”
“不过王爷没能将人救出来,反而自己也被关押了。如今他们二人都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判了斩立决!”
“什么时候?”扶风寥寥几句,恭长故的心可谓是七上八下。听到簿梓荣被判了斩立决,他猛的一个起身,险些栽倒在地。
“午时三刻!”
时间不多了!恭长故也来不及写什么圣旨了,当下对扶风道:“速去法场,传我口谕,放人!”
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扶风应了一声,立刻出了寝殿往法场的方向奔去。
肖衣麓,这个女人竟敢趁着自己昏迷,胡乱下旨,简直胆大妄为!恭长故虽然刚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愤怒迫使他来到一旁的书桌前,大笔一挥。
寥寥数语,便是要斩了肖衣麓!那自己的潦草,足以看得出他此刻是多么愤怒!写完圣旨,恭长故大喊道:“来人,传旨!”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肖太傅耳中。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触怒了圣上,连忙穿戴整齐准备进宫求情。
虽然一路都被阻拦,但肖太傅救女心切,竟也让他不管不顾闯到了恭长故的寝殿!
“皇上!三思啊皇上!”
恭长故正是怒火最盛的时候,原本不打算理睬肖太傅,偏生他在门外吵得自己不得安生,这才放了肖太傅进门。
肖太傅也是有备而来,早早准备好了说辞。恭长故却不会轻易上了他的当。其实二人谈了一会儿,恭长故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对付肖衣麓,他有的是办法,而如今肖太傅有求于自己,却是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两人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最终是肖太傅答应了只要恭长故放过肖衣麓这一回,自己便告老还乡,这事儿才算完。
而这一时刻,法场之上,眼看着离问斩的时刻越来越近,就在簿梓荣以为自己难逃一劫的时刻,忽然胸口一痛。
紧接着那痛感越来越激烈,簿梓荣倒下的时刻,看到街尾那边扶风骑着马赶来,只是来不及等她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幻象,就觉得眼前一黑,外界的喧闹声全然与她无关了。
“刀下留人!”
眼见两名行刑者已经抬起了手中的刀,扶风再顾不得其他,在五十米开外处,大声呼喊道。
行刑官的处斩令此刻高高举起,听到扶风的话不由得愣了一愣。他这一愣神的片刻,扶风就已经来到了刑台前,下了马。
“圣上口谕,立即放人!”
扶风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敢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当下命人给二人松了绑。
而刑台之上的簿梓荣,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簿梓荣晕倒之后,就被带回了宫中。她之前以自己的血液勉强压下毒性,此刻毒发,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纵然恭长故下了死令,若是太医院的人治不好她,通通要给她陪葬也是无济于事。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是束手无策。
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子,恭长故心中一痛。他知道一定是簿梓荣救了自己,那么她此刻毒发也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态安详。因为积毒已久,簿梓荣的脸颊上长出了一块黑色的毒斑,看得恭长故愈发心疼起来。
早在扶风将簿梓荣从法场上带回来的时候,恭长故便取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他们二人之间错过了太多,如今自己明白了她的心意,再也不会让簿梓荣受委屈。这人皮面具不戴也罢。
簿梓荣为了自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们之前却还彼此猜忌。一想到这些,恭长故就后悔万分。
簿梓荣的状况很糟糕,她本就一身是伤,虽然太医院的人已经给她用上了最好的药,但簿梓荣受过的苦楚是逃不脱的了。
而此刻最让他担心的是,簿梓荣是医仙阁的弟子,却都治不好自己,更不要说太医院这帮酒囊饭袋了!
就在恭长故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侍卫进来通报。
“启禀皇上,宫墙外有一名老道士求见,我等赶了他半天也不走,后来又说他能够治好皇后娘娘的病!”
若是平时,恭长故自然不会随便相信这等消息,但他一听到是个老道士,不由得想起上一次簿梓荣病危,也是一个老道士突然进宫救了她。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恭长故就不想放弃。老道士的出现也给他提了个醒,若是当真治不好,他还可以在民间放榜,征集医术高明之人!
但眼下,恭长故无比期望外边的老道士,就是之前救了簿梓荣的那一位。他亟亟道:“那道士在哪儿?快去请!”
不一会儿,那老道士就被请到了寝殿中。恭长故看到来人的时候,就稍稍放下了心。这老道士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救过簿梓荣一命的那位!
给簿梓荣把了脉,那老道士掏出一个布包,里边插着数百根银针。不过片刻,簿梓荣全身各处紧要穴位都插满了细细密密的银针。
等待了三息,老道士轻轻在床板上一拍,那些银针都被震了开来,老道士随手一抓一放,便是一整排银针,尾端透着黑色。
“好了,她已经无碍。”
困扰了太医们好些时候的难题就这样轻易被解决,恭长故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怔了怔神,才感谢道:“此番多亏了道长!”
那老道士却摆了摆手,“我不过是救了她一命而已,只是这毒素在她身体中沉积已久,产生的毒斑,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
簿梓荣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谢天谢地,恭长故哪里会在意她的面容。看着她安详的睡颜,恭长故伸手轻轻抚摸了她的面颊,问道:“这个不打紧,道长可知皇后何时能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