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宫于她而言,已经没有半点可以留恋的地方了。恭长故的信任她也不想奢求了。就让她远离这里的一切,她真的很累了,不想跟宫里的这些女人争抢了。
她的话一说出口,就被恭长故给否决了,他黑着一张脸:“不行。”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去金华寺,那里离皇宫那么远,自己以后岂不是都见不到她了。这段时间虽然自己错怪了她很多次,但是她想要离开皇宫,是绝对不行的。
见他这么坚决的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也没有恼,只是转过身没有再理会他了:“那皇上您自便吧。”
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你和朕离开冷宫。”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想要关上的房门,目光坚定。似乎今天一定要带她离开冷宫。
她看着被拦住的房门,目光却一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皇上既然不允许我去金华寺,那又何必执着于让我离开冷宫呢?”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非让她去金华寺,否则她是不会离开冷宫的。在金华寺反倒还自由些。离开了冷宫,她又该如何在皇宫之中自处呢?
谁又能保证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他不会像这段时间一样不断的错怪自己呢?如今的薄梓荣,对恭长故已经心灰意冷了。
看着她冷漠的神情,恭长故心中一痛。看着冷清空寂的冷宫,这里很少有人踏入,如果有人有心想要对她不利,恐怕自己也来不及保护她。
金华寺不管怎么样都是国寺,她以皇后的身份进去带发修行,想必也不会吃多少苦。两相比较之下,他最后还是狠心点头了:“好,朕答应你。”
薄梓荣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似乎恭长故答应她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了。放开了想要关门的手,侧过身从他身边走过:“回宫收拾东西。”
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脊背。感慨万千。
她从来不愿意向自己示弱,哪怕是对自己提要求,也是一副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他感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薄梓荣原先住的寝宫。虽然她有一段时间不在,但是宫女们都勤勤恳恳的擦拭的一尘不染。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因为这里很快就不会是她的寝宫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为自己收拾衣物。
他就一直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动作。梳妆台里的那些首饰,她一件都没有带,只是收拾了几件素净的衣裳,就是她所有的行李了。
“走吧。”没过一会儿,她就走到他的面前,背着一个小包袱,神情淡漠。去金华寺倒是需要恭长故派马车送,她才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恭长故尴尬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我看你只收了衣服,这些钱你拿着去那边吧。”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他手上的那叠钱后,随意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金华寺又不是什么逛街的地方,我到了哪里不愁吃穿,你不用给我银票。”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离开,恭长故连忙喊住她:“等等!”还有一个人可以劝她,她向来会听他说话的,如果能够劝导她不要去金华寺受苦,他心里也能有点安慰。
“还有什么事?”她没有转身,只是停住了脚步,声音轻飘飘的钻入他的耳中。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也好在她没有转过身看着他:“我看……你才刚刚从冷宫出来,还有去的马车之类的都没有安排好,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吩咐他们。”
她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只是转过身,将包袱一扔,回到自己的床上坐着了。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心中轻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随意吩咐一个下人去准备马车,他赶紧跑去找恭居熙了。
“出什么事儿了?”他看着恭长故急匆匆的朝他跑过来,皱着眉头询问。能够让他这么着急的来找自己,大抵也就只有薄梓荣了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恭长故回答:“朕……朕又错怪了她,她竟然要去金华寺带发修行,你快去帮朕劝劝她。”
他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什么他就是不肯信薄梓荣的话,一而再的错怪她呢?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点头:“好,我尽量。”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到了她的寝宫,恭长故突然踌躇不前。他知道如果自己带着恭居熙进她房间,她一定会恼自己的。推了推恭居熙:“还是你去吧,她现在一定不想看见朕。”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他一眼,推门走进了房间。薄梓荣就站起来,准备拿起包裹,却发现进来的人是恭居熙。
她立马就明白了恭长故让自己在这里等一下是什么意思,合着是找来恭居熙劝阻自己不要去金华寺,心中冷哼一声,对于恭居熙她也不算冷淡:“你这趟白来了,去告诉他,我不会留在皇宫的。”
他知道她一向聪明,自己一走进去,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只能轻叹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其实恭长故一直都在外面听着,没有想到薄梓荣就这么利落的将恭居熙赶出来了,他只能无奈的垂着头,看来薄梓荣是非走不可了。
他现在也不敢出现在薄梓荣的面前,看着恭居熙出来后,闷声说:“你送她去金华寺吧,马车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恭居熙长叹一声。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要互相伤害到什么时候。
他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对着房间里的薄梓荣说 :“他走了,让我送你去金华寺,出来吧。”
她这才走出来,依旧是面无表情,跟着他进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宫墙,就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似乎还能够听见远处回荡着的马蹄声。一声声,踏在了恭长故的心上。
他没有亲自送薄梓荣,但是他离开以后,又折回来偷偷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原来她在恭居熙的面前也是这个样子。恍惚之间,他又想起来了那个明媚的女子,她笑的灿烂无比,这世间没有任何花朵比她娇艳。如今,却是满面风霜,神色淡漠。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想不通。让他们一步一步,越来越远。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他站在宫墙之上,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嘴里露出一丝苦笑。他终究是要失去她了么?宁愿去金华寺条件那么艰苦的寺院,也不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长长的叹息声,在宫墙之上经久不息。
而坐在马车里的薄梓荣,根本就不知道宫墙上的这一幕,她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她觉得自己在逃离,逃离那个让她憎恶的地方。
恭居熙的眼神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她感觉到了,却一点都不介意。任由他肆无忌惮的看着,总归是这么点时间相处了。
马车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恭居熙下车,转过身想要借她下车,却发现她已经自己跳下车了。只能走到她的身后。
走到金华寺的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的恭居熙:“好了,你回去吧。”
说完,就自己走进了金华寺。恭居熙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诸多感慨。直到金华寺的门关上了,他才走进马车,回宫复命了。
薄梓荣自己一个人走进金华寺,就有小尼姑上前,领着她到了一处住所。她来之前,皇帝就派人来过,说宫里的皇后要来金华寺带发修行了。
她们原本诚惶诚恐,后来才发现,这个皇后只不过是一个废后,是从冷宫中接出来,直接到了金华寺的。
所以她的到来,并没有给金华寺带来什么改变,所有人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互相不干涉。她也乐的清闲,不用和别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天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偏偏就是有些人,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废后,对于她们来说,这个不被皇帝宠爱的皇后来了这里,竟然什么也不做,心里倒也是有些怨恨。有些人就被这些怨恨驱使,开始为难薄梓荣了。
“去把这些衣服洗了,这可是师太明天要穿去诵经的衣裳。”一个小尼姑将衣服直接扔在了正在洗衣服的薄梓荣面前。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抬起头来,看着离开的那个小尼姑,脸上终于扯出了一抹笑意,很好,她们居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她原本想要发作,可是想想,这里是金华寺,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帮人家师太洗洗两件衣服也不算过分。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随她们去吧。
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退让,换来的是那些小尼姑的变本加厉。她们发现这个原本是皇后的女子,竟然可以被她们指使,于她们而言,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自豪感。
即便是薄梓荣自己不想去招惹她们,依旧会被她们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