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芸然独自在太后寝宫中入眠。太后寝宫中一片寂静,一阵冷风吹过,夏芸然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恍惚半睁开睡眼,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
夏芸然大惊,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而起,掀开被子,下床,环绕四周,却是空无一人。夏芸然逐渐觉得神情恍惚,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她看到了,那是个黑衣人!
他正向寝宫外逃去,夏芸然强行甩开脑中的不适,正要追上去,无奈,刚走两步,神情虚晃,一下子跌倒在地。眼见着黑衣人就要逃走了,她心想: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幕后黑手!
心一横,摘下头上的簪子,眼睛眯起,手起,簪落。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夏芸然的思绪瞬间清醒不少。她咬牙起身,就要追上那个黑衣人了。
黑衣人见身后夏芸然追上来,心里一阵慌乱,就在她快要追上黑衣人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阵四肢无力,一副将倒未倒的样子,夏芸然便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站住……“终于,夏芸然体力不支,精神力再也无法控制身体,随之倒下,却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是慕容擎。
他的俊脸蓦然在眼前放大,夏芸然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张不了口。慕容擎见她虚弱无比,又望见她身上的伤,眸色一深,眼里闪着心疼之色。
他抱住她,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他反而陷入了自责,是自己没有将她保护好,竟然让她自己一个人以身犯险,慕容擎有那么一瞬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人。“慕容擎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夏芸然深吸一口气,稍微缓了缓,用尽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无力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旁边的地上,慕容擎的目光随之望去,却是一地的香灰。再回过头来看夏芸然,已经不省人事了。
夏芸然再次醒来,却是在慕容擎寝宫,他端了一碗醒神汤,坐在塌旁,见夏芸然睁开双目,面上一喜,急切的问道:“你感觉如何,好些了吗?“从昨天夏芸然昏迷到现在,慕容擎一直心急如焚,他真担心夏芸然会醒不过来了。见到夏芸然苏醒,慕容擎暗暗松了一口气。
由着慕容擎将自己扶起,靠坐在他的胸前,慕容擎端着醒神汤,伸到夏芸然嘴边,夏芸然也顾不得许多,就着慕容擎的手抿了一小口,原本干涩的嗓子一下子湿润不少。
慕容擎将碗放在一边,却并未松开抱着夏芸然的手,夏芸然轻咳了一声:“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慕容擎明显不依,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对夏芸然的话不以为然。他向来对她死皮赖脸,夏芸然甚至都习以为常了。
她感到无奈,一本正经的说:“你先松开,我有事情与你说。“慕容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他还是依照夏芸然的话,慢慢松开了手。夏芸然静静看着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夏芸然靠在床边上,令人将醒神汤端下去,这才正色面对夏芸然。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擎率先问出声。想到昨天的香灰,他想知道一切前因后果,他倒是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
夏芸然眸色一冷,说出了一句话:“宫里出现了奸细!“
眉头紧紧拧成一团,慕容擎有些担忧看向怀中的女人,她眉眼间的倦色未消,身上的伤口还正向外隐隐渗着鲜血。奸细的事情不出意料之中,但他此刻也极为担忧她的身体。
显然是感受到了慕容擎担忧关切的目光,夏芸然唇角勾起几分弧度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让他不必太过担心了。在这短暂的停歇后,她终于感觉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半倚着慕容擎坐起来,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退去,眉宇间带着些愁绪:“我身上的症状怕是和这地上的香灰脱不了干系,这奸细的手段不简单,太后宫中还有你身边最近一定要多注意几分了。”
听闻她的言语,男人的唇瓣抿成一线,眼中眸色变得深浓了几分,目光直接聚焦于地上的香灰。
“来人,将此处香灰用奁匣盛好。”半晌,慕容擎才将目光从香灰上收回,微扬下巴向身后的侍从示意收好此物,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丝缕冰冷气息:“朕要亲自彻查此事 。”
侍从赶紧上前一步,小心伏在香灰前,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小刷子和奁匣,连大气也不敢出地将香灰一点点扫进奁匣里,生怕呼吸间吹跑了些粉末。等这一切工作做完了,侍从低着头将奁匣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就要递到皇上手中。
“不要给我,给她。”还未等侍从的手伸到面前,慕容擎便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抬眼看见侍从的动作明显一顿,明显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慕容擎更为不耐烦了,直接劈手夺过半空中的奁匣,温柔递到夏芸然手中。
眼底逐渐泛起些暖意,夏芸然这回身上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将奁匣小心收在手中,她以坚定目光回望予以自己支撑的男人,柔声开口:“放心,这里头的猫腻,我定会帮你研究清楚的。”
是夜,夏芸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专心对付面前的香灰。
自己闭关研究这其中的猫腻已经两日有余,每日除了进些饭菜,连休息也顾不得了,她的眼眶下已经泛起了淡淡青色。可是这些香灰中却找不到丝毫有毒物质,都是些正常的香料残害,怎么看都不会给人身体造成损害。
闭关的原因有二,一时不想旁人来打扰自己,二是要慕容擎知道了肯定不允许自己如此彻夜不睡。想到这儿,夏芸然有些好笑,屈指在发疼的太阳穴处揉了揉,抬头眺望窗外的弯月。
一直白色的蝴蝶趁着月色闯进夏芸然的视线,翩然煽动着翅翼,在有些微凉的夜色里伶仃轻舞。注意力被蝴蝶吸引了过去,就在电光火石间,夏芸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蝴蝶,玉蝴蝶花!
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玉蝴蝶花本身性寒,若辅以白骨走马这种药材,更成寒性易侵人体不说,更会给吸入者造成幻觉,有着类似于迷幻药的功效。
玉蝴蝶花太后寝宫内有一盆,正摆在绕与床榻的角落,见得多了竟然被自己大意忽略。而这白骨走马,正是香灰中检查出来的一味原香,两者相辅相成,这才造成了这一系列的结果。
得到此结论的夏芸然哪里敢大意,以娟秀笔迹匆匆誊写下药理攥在手中,直接向慕容擎的寝宫中奔去汇报。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慕容擎勃然大怒,直接将手中正握着的茶盏向前摔去,茶水和青瓷碎片散落一地。敛衣从塌上起身,他愤愤然像一头处于盛怒中的狮子来回踱步。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太后宫中搞这些伤天害理的动作,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想到这儿,他是越来越生气,挥手将命令直接下达:“查,给朕好好查这件事,所有的宫人那儿都往彻底了查,绝对不放过一个可能是奸细的人。”
这天的夜显得格外漫长,整个皇宫都是混乱的,宫人们住的地方全被御林卫翻了个底朝天,却一直没有找到那种含有白骨走马的熏香。
坐在寝宫中的慕容擎正紧攥着拳头坐在床榻边,手背因用力过猛而有青筋凸起。夏芸然正盘腿坐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不要太过生气。
有些无奈叹口气,慕容擎抬臂在身后捉住了那只小手裹进掌中,回头略带怜惜对她说道:“我这里没事的,你看看你眼睛下面都青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以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掐一下,夏芸然颔首微微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肯定还能帮上什么忙的。”
慕容擎正要启唇再劝上几句,屋外突然传来了御林卫首领的声音:“禀报圣上,属下等在宫人玉翠房中发现了此等熏香。”
用力将他的手掌一握,夏芸然抬眼与慕容擎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对方眼中所写着的东西——终于来了。
“你进来吧,在朕面前细细禀报。”
得到命令的御林卫首领一走进房间便跪倒在地,如数将自己所查得的东西报出:“属下等勘察了所有的宫人房间,仅在太后宫的洗扫宫女玉翠房间发现了此等熏香,但她房间里空无一人,玉翠不知去向,属下已经命人去找了。”
“找到了没有那?”显然是有些气恼于这御林卫首领说话说不完的样子,慕容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低压的气场,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感到分外压抑。
“最后,翠玉尸体被在锦园古井寻得,已死去多时。”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番话,御林卫首领重重在地板上磕了三个头:“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圣上责罚。”
这会儿并没有心情同他纠缠这些,慕容擎挥挥手示意首领先下去继续调查:“继续查查看有无遗漏线索,过两日在来朕这里领罪。”
挥挥手示意房间中所有人都退下,待房中只余他们二人了,慕容擎这才扭过头去询问夏芸然的意见。
“那日的黑衣人,不像是宫女。”夏芸然有些疑惑,缓缓摇着头说出这句话:“此事必有蹊跷,幕后的事情还得小心调查才是。”
“我会暗中调查的,你先不要操心了,好好休息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