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忍不住安慰:“没事的,还有一会儿就能到一个樵夫盖的竹屋,我们去歇息一下。”
月儿着急赶路,并不想耽误时间,逞能说道:“我不怕,你要是怕了就回去吧。”
“我要是害怕,还会违背义父的命令带你出山吗?”山北一直纠结着,听到这话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小声和月儿嘟囔。
本来两人的心情都很糟糕,因为这句话月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甩开了山北的胳膊,直接大步朝前走去,“我自己能下山,你回去陪那个坏心肠的疯道人吧。”
“他之前可能做了许多坏事,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不然不会救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山北一路上不停和月儿解释,说疯道人现在不再助纣为虐,偶尔会救急一下别人,谁知道月儿次次都反驳他。
“他坏事做尽,想改就能改好吗?”月儿打击山北,后来不想跟他争辩,快步离开,一时间也不害怕了。
山北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咬牙冲着和她相反的方向,真的回去找疯道人。
半路上竟然遇到了疯道人,他直接道歉,愧疚又自责:“我一时觉得月儿姑娘可怜,才动了恻隐之心。不该将您老人家扔下的。”
谁知疯道人却摆摆手,拉着养子起来,将手里的一个包袱塞给他,挑眉望向他身后,虽然月色尚好,可山里的树木众多,层峦叠嶂,夜里根本看不多远,但是他眼力却极佳,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朗声说道:“小丫头出来吧。”
山北闻言一愣,下一刻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才知道月儿跟着自己回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挠头,觉得刚才自己赌气撇下她有些不地道,很孩子气。
“这里是药材衣物并银子,还有我给小丫头的药,记得按时吃。”疯道人的话一出,别说山北,月儿都一愣一愣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山北在这里待的够久了,没道理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你也是时候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而且这个丫头一个人上路也不安全。”
自己走是一回事,疯道人放心的放行,更是另外一回事。月儿虽然震惊,也诺诺地小声道谢:“山北说的对,你果然改过自新了,我只是借用山北一下,他以后可以随时回来的。”
疯道人只是微笑摸着胡子,什么话也没说。
很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山北为人耿直,拿着义父准备的包裹,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后退一步,双膝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义父,我只是出去历练,等过段日子自然会回来照顾你。”
“去吧去吧,你还年轻,跟着老头子在这大山里窝着没出息的。不过谨记我的话,做事前需多三分思考,人心难测。”疯道人不知是不是疲惫了,佝偻着身子离开,声音缓缓地传过来,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寂寥。
山北一直跪着,直到疯道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才被月儿拉起来。
月儿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疯道人,好像是一个老父亲在殷切的和孩子道别,她眼睛也有些湿润。
混混沌沌的昏睡了一觉,第二日临近傍晚的时候,夏芸然才悠悠转醒,脑子还很疼。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急怒攻心吐血了,可是正好驱散了这几天的焦躁,反而该很快醒来的。
正在纳闷的时候,她听到开门的动静,忙卧倒在床榻上,装睡。
承子诺看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将她的嘴用一个巧劲掰开,然后将一个药丸放进去,低声哄着:“师妹,再睡一觉吧。”
等门板被再次打开,然后脚步声远去,夏芸然才悄悄坐起来,顺便吐掉了舌头下面压着的药丸,是安眠的药物。她明白师兄的担忧,可是她根本不想坐以待毙,趁着其他人陆续出去,她换上一件夜行衣,易容改装后拿出一包药粉,可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从一个瓷瓶里拿出个解毒丸吞下去。
要是之前的昏睡药物剂量太大,她半路上睡倒在路边,可就耽误事了。万事俱备,她发现门被从外面拴住,只好从窗户跃出去。
不过今天的街道似乎很热闹,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马上到了傍晚,应该都停了摊位回去歇息了。夏芸然担心自己目标太大,只捡偏僻的路段走,冷不防听到一两声交谈声,她险些现身。
“今天阿骨朵大婚,前面的正街还有圣女府的人在发喜饼,中午还有人得到碎银子,还有运气好的说了几句吉祥话,讨得府上的人欢心,送了一个金叶子!”说话的是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包点心,准备回家给弟弟妹妹吃。
她身边跟着一个少妇,同样拿着一盒吃食,笑道:“没想到圣女大婚,竟然会这么大手笔,发了半日还没发放完,看来圣女对夫君极为满意。”
两人嬉笑着说着慕容擎长的多好,虽然是听来的,可是似乎跟见过一样。
夏芸然攥紧了手,不再犹豫,在圣女府外蛰伏,趁着天刚擦黑,还没来得及掌灯之际,她打听到府里的情况,今天的来客众多,她拿的药好像很少,想回去取也来不及,正好宴客时间,她脚步一转,去药铺买药。
可是她一身的行头太过惹眼,只好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店,苗疆人也有做古怪打扮的,尤其弄蛊的人,通常打扮的很怪异,掌柜的只是稍微诧异了下,看到她手里的银子马上眉开眼笑,将药物悉数交给她,在人临走之际随口问道:“客人买这么多药,是做什么用?”
夏芸然脚步一顿,这药有迷药的作用,配上她准备的药粉,保管中了迷药后还会拉肚子。其实她只是被气红了眼,想作弄一下萧雪清而已。总归想不到解救慕容擎的法子,她不防破坏婚礼。她哑着嗓子解释:“养了几个蛊虫,很不听话,我想驯一驯而已。”
掌柜不再疑惑,本地遍地蛊虫,估计她家里的数目庞大,所以才会需要这么多的药物吧。不过能赚到钱,他又不会多话。
药物很快配好,夏芸然重新潜到圣女府的时候,灯火已经燃起,她再想趁机混到侍女之中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寻找到两口井,将毒药倒进去。似乎担心不稳妥,她又在厨房的汤水酒水里面都倒了些,万无一失。她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
从小门出去,她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甚至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这个婚礼,想必萧雪清会终身难忘。
拜夏芸然所赐,萧雪清,也就是南疆现任圣女阿骨朵,一身大红喜服,气的花枝乱颤,凤冠霞帔后的那副矜贵的脸,根本绷不住,捂住肚子愤怒的斥责府中的下人:“马上叫大夫过来!该解毒的解毒,该侍候的侍候……不是所有人都中招了吧?”
府上的丫鬟们半数没有饮用汤水,可是仍然有忙里偷闲或者趁着交班的时候喝点水的,难免有人中毒,府中大乱,确实显得人手不够。
众人战战兢兢的听着圣女的训话,最后管家硬着头皮上前,“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差不多附近部落的大夫都到了。可是人手有限,而其他部落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本来好好的一场大婚宴会,宾主尽欢,谁曾想临近尾声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止丢脸还闹得人心惶惶。因为在座的客人中不少擅长解毒解蛊,医者难自医,倒是被突如其来的奇毒吓坏了,人人色变。
慕容擎玉面微沉,扶着萧雪清的腰低声宽慰:“雪清,你先不要着急,解毒要紧。”
可能他体内有顶级迷心蛊,竟然没有多难受,只是喝多了两杯,稍微不适而已。即使没了记忆,可他行事有度,危难时刻阵脚未乱,帮了萧雪清不少忙。
“嗯,我知道了,就是太着急了。”萧雪清被他低沉的声音安抚,勉强克制住了怒气,不一会儿已经撑着身体发号施令。她的意志力着实强悍,哪怕同样中毒,还能镇定几分,心智的确堪比男子。
慕容擎脑中闪过什么,可是一闪而逝,不过望着她的目光,微微带了点审视。
一个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大夫研制出了解药,但是时间已经将近半夜,客人们恢复意识后第一时间离开,除了身子孱弱的不得已留下,其他人却将圣女府当做了虎狼窝,多待一刻都觉得刀子悬在脖子上。
萧雪清让慕容擎回去休息,她自己留下来查找幕后黑手,连夜搜索部落四周,不拘是民宅还是药铺。
“给我狠狠地搜,我相信很快就会和他们见面的。”萧雪清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对下属说道,眼神阴鸷,似乎已经知道了凶手。
不等手下们离开,她又追加了一句,“一旦看到那个画像上的女人,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一摞纸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跃然纸上,面容恬淡,笑容温婉,可是众人不敢怠慢,能让圣女气急败坏的人,肯定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圣女府的人手段了得,半个时辰后查到那家卖给夏芸然药材的小店,直接捉拿掌柜,将消息告知萧雪清,从他口中知道了夏芸然的打扮,而后全程搜索,直接查到了那间落脚的小院。
萧雪清冷冷一笑,“我亲自去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