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公公曾经是内务主管之一,是这个小公公的干爹,也是他将事情偷偷告诉慕容擎的,他伏在地上滴泪交加:“娘娘说了,谁再多嘴就跟他一个下场!可是陛下,您和娘娘的事情,谁都不会多嘴,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但是大家会出言提示,也是希望您记起以前的事情。奴才们的命微不足道……”
“不要说了。”慕容擎担心隔墙有耳,阻止了老公公的话,不过他后面的话还是听了一半,不禁面露沉思。
老公公说,奴才们的命微不足道,可是那些大臣们一心为了大明,不是罢黜就是赐死,您以前绝对不是如此行事的。
慕容擎的心尖一颤,脑中纷乱,冥冥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这么做是不对的,萧雪清的做法太过暴虐,他现在众叛亲离,和暴君无疑。可是越想后脑越疼,最后他捂着头倒在龙椅上,几不可闻的交代一句:“待晚间无人注意的时候,你再过来。”
夜半三更,宫人熟睡,老公公悄悄绕过防守,假装送茶来到寝宫,当他看到早已等候的人时,心头大定。
“而今只有燕大人可堪大用,他一直没有被娘娘收买。”老公公听到慕容擎询问是否有可靠的大臣时,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
慕容擎点了点头,眼神浑浊中带了一丝清明,暗中让老公公代为传话,担心燕南宁不信,他亲笔修书一封,由隐晦的说了意图。
即使中了蛊毒,但是他该有的果断分毫没少,趁着精神的时候,采用了最危险却也最直接的办法。他只是在赌,赌老公公没有演戏,是真的想帮自己。也在赌燕南宁的忠心。
就在他煎熬了两天之后,燕南宁来到了御书房,将调查到的消息尽数告知:“陛下,现在萧家军已经撤离,萧雪清没有夺回兵权,恼羞成怒,而言官史官这些谏臣都被赐死,夏相也辞官了,朝中多半倾轧于她,以后想必会更难对付。”
慕容擎已经知道自己被控制,而且相信失忆的事情,听到燕南宁的话,顿觉棘手。
君臣二人沉默之际,一直关闭的御书房忽然被撞开,萧雪清握着一叠纸快速走进来,扫了一眼燕南宁,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有漏网之鱼,不过他得意不了多久了,讥讽一笑:“燕南宁,几个大人说你玩忽职守,折子递上来被本宫压下去了,谁知你竟然冥顽不灵,跑到这里妖言惑众。”
“欲加之罪!”燕南宁心知走到了末路,只是不放弃的恳求慕容擎相信自己的话。
慕容擎自从看到萧雪清之后,脑子便不听使唤,被她叮嘱了几句话,眼神木然的下令:“将人投进天牢,严加看管!”
等他反应过来的使唤,已经过了三天,他在老公公的带领下去了天牢,守卫森严,可是拿他没有办法,犹豫着要知会萧雪清,他却长驱直入。
结果,这次燕南宁只提示了一句,“陛下,记得找夏芸然夏小姐。他是相府大小姐,你们情投意合,她必定在找你。”
夏芸然。
慕容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前所未有的深刻。
萧雪清来的比预想中的要快。
天牢的牢头收过老公公的好处,提前让人通知下去,所以萧雪清过来的时候,慕容擎已经走了。牢头跪着问安,然后点头哈腰的谄媚道:“娘娘,陛下没进来就走了,只有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将燕南宁换一个牢房,再有下次,你们直接和他关在一起。”萧雪清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牢头。她没有那么容易被唬弄,别以为打马虎眼就可以混过去。
牢头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告罪求饶:“娘娘,属下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欺瞒。”
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年,积威已久,那些狱卒当然向着他说话,所谓一荣俱荣,如果萧清雪真的要怪罪的话,谁都跑不了。
底下黑压压跪了一群人,萧雪清心头一股怒气蹭的升上来了,原本想去警告一下燕南宁的心思,也被打乱了,她从天牢里气势汹汹的走了。
慕容擎听到的不止夏芸然一个名字。
燕南宁心机深沉,在他走进的时候,提示他去找太后和米罗公主。声音只有二人能听到,为的是提防所有人,包括向他投诚的老公公。
“殿下,没有人可以轻易相信。谁能担保他日这个公公不受萧雪清的胁迫?”燕南宁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只道人性皆有弱点。
慕容擎回到宫里,哪也没去,先去了昔日自己的寝宫,翻出以前的墨宝观看,想要找到关于夏芸然的线索。可惜,他记录的都是家国大事,关乎社稷,根本没有儿女情长,和交友事宜。寻找夏芸然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等傍晚的时候,他知道萧雪清还在处理政事,趁机去太后的宫殿。
宫闱深深,偌大的宫殿里似乎没有多少人,看到他恭敬的问安,便不再多言。他抬脚朝正殿走去,一个老嬷嬷眸光一闪,走了过来,对着他福了一礼,道:“陛下,太后她老人家今儿午睡的晚了些,这会儿还在榻上卧着,您随老奴过来。”
老嬷嬷将人引到了窗前,隔着一侧厚厚的床帷,她低声说道:“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慕容擎第一次来太后的寝宫,本想看太后一面的,谁知却不得见,这让他有些怀疑燕南天所言的真实性。
“陛下,哀家身子不适,就不将病气过继给你了。”太后的声音暗哑,似乎真的感染了风寒。
“母后,可看了太医?”慕容擎坐到一张椅子上,声音关切。
床帷后的人咳嗦了一声,不过还没说话,就有闷哼声传进来,大殿很大,慕容擎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纳闷的看着嬷嬷。
“老奴去看看。”老嬷嬷皱眉告罪,脚步匆忙的走向床榻后面,低声斥责两个服侍的宫女:“还不快将人带走!”
慕容擎看到两个宫女将一个人拖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太后借口累了,让他回去。他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这一趟,等于一无所获。
而太后宫里,老嬷嬷冲躺在床榻上的人呵斥:“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假扮太后,你抖什么?”话锋一转,她又冲着后面跪着的宫女怒骂,“幸亏有个机敏的将太后敲晕了,否则坏了娘娘的事,你们等着掉脑袋吧。”
宫女们瑟缩着跪在一起,也很委屈,有个胆子大的小声分辨,“是太后忽然跑出来的,我们都吓傻了。”
太后一直被关在正殿后面的偏殿,为了以防万一,萧雪清一直让人假冒太后,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就是本尊突然出现,差点坏事。
嬷嬷不敢隐瞒,顶着压力将此事告诉萧雪清。
夜里的皇宫,更深露重,萧雪清穿着依旧是那身不符合身份的皇后凤袍,连自称都一并改了,而且说的越来越习惯。她冷笑一声,“本宫让嬷嬷看紧了人,可你差点弄砸了。我看这宫里也不用待了。”
老嬷嬷吓的一下子跪在地上,膝盖砸的很响,她不停求情。
“行了,你跟着她去西山礼佛,如果再出岔子,嬷嬷可不要怪我无情。”萧雪清一脸不耐烦,直接挥手将人赶走。
等慕容擎知道太后离开的事,已经是三天后。他每天都去太后寝宫问安,次数多了宫人们渐渐扛不住,在萧雪清的人授意下,终于告诉了他实话,“太后娘娘想为陛下祈福,担心您不允,所以才没让奴婢们说的。”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安娅公主了。”慕容擎一筹莫展,老公公一直为他出谋划策,他心思一整,收起之前的颓丧,用人之际,疑人不用,他对老公公提防归提防,但是比其他人更为信任,让他派人去宫外招人进宫。
老公公的认识的人很广,当天他便溜到宫门口,给守卫一些好处,然后在萧雪清发现之前回来,却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安娅不见了?”慕容擎脱口而出, 米罗公主为什么会离开京城,而且不声不响的?他这次没有任何可用的人了么。
“陛下,方将军也一同消失了,府上的人根本不知他们去了哪里。”老公公十分苦恼,“安娅公主非常善良,她和方将军都和夏大小姐交好,要是有了他们的帮助,您肯定能早日脱离苦海。”
慕容擎想的却不知这么简单。他担心那两人的下场,要么是被萧雪清秘密处死,要么是提前潜逃了。只希望是后者吧。
萧雪清受到报信,权当不知,直到慕容擎问起,她眸光轻闪,装作苦恼的耳语:“陛下,安娅和方翔私奔了,这样的丑闻,臣妾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她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可是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捏紧了帕子。她本来想将那两个人控制起来的,谁知被她们先一步逃了。
经过此事,慕容擎越发觉得岌岌可危,认为萧雪清心思比男子都缜密,可怕。
老公公一再违背命令,被她暗中处置了。
他几天没见到人,终于明白,自己似乎是她的棋子,渐渐的,不再听从她的指令,隐隐有反抗的意思。